【军事小说】《鏖兵西北》(连载中…………)

版块: 街头部落 鼓楼大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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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兵西北

引 言 1949年的秋天,新中国还有半壁河山没有太阳和月亮

  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向世界正式宣告成立的前夕。

  这是1949年一个金黄色的季节,秋风扫落叶的季节,血与火碰撞交融的季节。

  中国的形势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新中国的曙光已经出现。

  但是,还有大片的土地没有解放。

  1946年7月,国民党政府在美国统治集团的帮助下发动了规模浩大的国内战争。在党中央、中央军委的领导下,英勇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经过3年艰苦激烈的浴血奋战,在全国各个战场上都获得了空前伟大的决定性胜利。

  国民党统治的总崩溃开始于辽沈战役、平津战役和淮海战役期间。三大战役消灭了国民党军队的精锐主力,使国民党在军事上、政治上、经济上,陷于不可挽救的四分五裂、土崩瓦解的状态。

  但是,国民党蒋介石为了阻止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一边放出“和平谈判”的烟幕,一边又拒绝签订和平解决国内问题的协定,继续穷兵黩武,荼毒人民。

  战争的烽火无法止熄。

  1949年4月21日,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发布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军队,解放全中国。

  当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野战军、第3野战军的百万雄帅,在长达500余公里的战线上强渡长江、直捣南京。

  4月23日,解放了国民党22年来的统治中心南京,将红旗插上国民党的总统府。国民党残兵败将仓皇逃窜。解放大军继续向华东地区和华南地区乘胜进军。

  在全国各个战场上,中国人民解放军向国民党军队同时发起猛烈进攻。

  解放军在华南地区扫荡残敌,大江以南全部解放已指日可待。

  蒋介石集团自知华南无望,又不甘心彻底失败,遂企图盘踞西南地区,连接西北地区,把维持残局的希望寄予西北地区的40万国民党军队。特别是马步芳、马鸿逵的骑兵队伍妄想垂死挣扎,东山再起。

  因此,西北战场这枚棋子,在中国解放战争最后阶段的整个棋盘上,便显得尤为重要。

  西北战场的形势同全国一样发生了根本变化。彭德怀、贺龙、习仲勋等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野战军,在全国人民的支援和各战场的配合下,发扬艰苦奋斗英勇作战的革命精神,在敌我力量大为悬殊、物质条件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给予国民党军队多次沉重打击,接连创造出战场奇迹。

  1947年春,国民党为了挽救残局,集中重兵大举进攻陕甘宁解放区。解放军在陕甘宁边区的部队只有两万多人,而国民党军兵力则达23万之多。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国民党军队曾先后占领解放军主动放弃的延安和陕甘宁边区的大部分地区。但是,国民党军队不但没有达到消灭中共中央首脑机关和西北人民解放军或者把他们赶到黄河以东的目的,反而受到解放军多次沉重打击,胡宗南部队损失约达10万人,最后不得不狼狈逃出陕甘宁解放区。西北野战军胜利地转人解放大西北的进攻。

  1949年5月,古城西安宣告解放。

  接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8兵团、第19兵团归入第1野战军建制,投入了西北大决战的序列。

  辽阔的大西北,没有太阳和月亮,一望无垠的黄土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呻吟着,颤动着,挣扎着……

  进军大西北,解放大西北,血与火将为这片多灾多难的黄土地进行一次庄严的洗礼。

  盘踞在西北这片黄十地上的国民党军队主力是:马步芳部队、马鸿逵部队、胡宗南部队。解放军将与这些凶残强悍的敌手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大决战。

  战争摧残着人类。但非正义的战争又只能用正义的战争去制止。于是,西北大决战无法避免。因为这片黄土地渴望新生,渴望光明,渴望太阳和月亮!

  然而,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将由谁的巨手拉开这场大决战的帷幕呢?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0-31 11:48:1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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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同床异梦,各怀鬼胎,马步芳和马鸿逵策划反攻
  一阵飓风以横扫一切之势在黄土高原上席卷而过。

  荒野上,一座破旧的孤庙在风中晃悠着,惊颤着,发出无可奈何的呻吟。

  黄河奔腾着呼啸东去,激流中漂浮着一只败落的羊皮筏子。终于,它在泥滩上搁浅了。

  一队骡悍的骑兵从天边飞驰而来,如同大漠里一股突发而起的风暴。碗口大的铁蹄无情地践踏着呻吟的黄土地以及黄土地上一切幼弱的生物。

  “叭!叭!”枪声响处,倒下一只黄羊。

  马步芳、马鸿逵、马继援策马上前,围住仍在滴血的猎物,谈笑风生。

  马步芳满脸挂笑,恭维道:

  “好枪法!好枪法!”

  马鸿逵端坐马上,仰天长笑道:

  “娃们!别看你老爸爸年岁大了,枪法可不减当年哟!”

  马步芳收起笑,说:

  “是呀!是呀!就凭着这,西北的天下,姓马不姓共!”

  马鸿逵眉峰一耸说:

  “马家的官儿,是从血里捞出来的!西北这块地方,是马家几代人苦心经营起来的!娃们,懂吗?”

  马继援甩着马鞭,凶悍地说:

  “咱马家父子,可不是胡宗南!在西北战场上,咱马家军战功赫赫,共军早就是手下败将了!河西走廊,歼灭共军好几人;驰援陇东,共军闻风丧胆,不战自乱;奔袭榆林,共军丢盔卸甲,弃城而逃;西府大战,共军一个旅不战而逃,差点儿活捉了彭德怀!如今,咱青、宁两省,精兵20万,良将数百员,彭德怀那十几万土八路,还想西进?!”

  说到这里,他用马鞭指着地上刚断气的黄羊,鼻孔里哼出两声冷笑。

  马步芳听罢儿子这番豪言壮语,大笑道:

  “好!像老子!”

  在众军官一阵放肆的狂笑声中,马继援更加得意,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

  马鸿逵狞笑一下,老谋深算地说:

  “不过,今非昔比啊,彭德怀的羽毛早已丰满了!”

  马步芳一愣,半晌不吱声。

  马继援一脸不悦,狠狠地抽了两鞭子坐骑,扬长而去。

  当夜,马步芳不顾围猎的疲劳,驱车来到兰州水柏门马鸿逵的官邸,共同密谋反攻咸阳的策略。

  马步芳和马鸿逵站在铺满军事地图的大案前,手里捏着铅笔在凝神思考。地图上,两支黑色箭头在伸延着,由兰州和银川两个据点,自西北向东南,渐渐射向咸阳。

  马步芳将铅笔重重地甩在地图上标着西安的部位,雄心勃勃地说:

  “共军大兵围攻太原,陕甘老巢空虚,而且兵力分散在各地,我军应乘机突袭咸阳,威逼西安,夺回被草包司令胡宗南丢失的西安重城,以雪国耻!”

  马鸿逵皱着眉头,许久才说:

  “骑兵奔袭咸阳,进逼西安,是招高棋!”

  马步芳踱了几步,踌躇满志地说:

  “西府战役,志大才疏的胡宗南,在彭德怀手上栽了个大跟头。可是,紧接着陇东战役中,共军警三旅临阵怯逃,彭德怀差点儿做了我们的俘虏!这一回嘛……”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首尾难顾。不过,也不能小瞧了彭德怀啊!”马鸿逵坐在大圈椅上,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马步芳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随即故作亲热地问:

  “你打算出兵多少?”

  马鸿逵想了一下,终于打定主意说:

  “卢忠良的主力128军。你呢?”

  马步芳一听,喜上眉梢,忙说:

  “卢忠良虽是个汉人,可对老爸爸您忠心耿耿,是宁夏兵团的一根台柱子!我就让犬子带主力第82军协同作战吧!”

  马鸿逵听罢,面露喜色道:

  “继援年少英勇,立过赫赫战功,屯子镇那一仗,围了共军一个旅,抗击援敌两个旅,打出了军威……好,就这么干吧!”

  马步芳深知马鸿逵老奸巨猾,诡诈多变,怕他隔夜变卦,便逼了一句:

  “兵贵神速,我看就连夜出击!”

  马鸿逵先把头点了一下,尔后眼珠子转了几圈,又故作高深地说:

  “要不要在长官公署走个过场?胜了,好;败了——”

  他把话咬住,啥噜噜吸了一气水烟,鼻孔喷出两道混浊的烟气,改口道:

  “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蒋总统那边也好说话。”

  马步芳心里很不高兴,嘴上却说:

  “这样嘛,也好。胡宗南、陶峙岳都不听咱姓马的,就让老头子(蒋介石)电令他们积极配合,南北夹击,……”

  马鸿逵吹一口水烟灰,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

  “难哪!坐山观虎斗,这已是国军的老牌作风啦!”

  第二天,西北军政长官公署的军事会议,在三爱堂一个十分豪华的会议室里召开。马步芳讲完反攻咸阳的军事计划后,会场里冷冷清清,很久没人说话。

  马步芳终于忍不住了,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各位高级将领,指头敲击着桌面问:

  “各位长官,有何高见?”

  马鸿逵咳嗽一声说:

  “有话都摆到桌面上,免得在下面叽哩咕噜咬耳朵。”

  郭寄峤见仍然没人吭声,苦笑着说:

  “张治中长官因公去南京,鄙人才疏学浅,暂代几天长官,感谢各位提携。二位马副长官的提议……”

  刚说到这里,会场上叽叽喳喳,喊喊私语,将郭寄峤那蚊子一般的嗡嗡叫声完全淹没了。

  彭铭鼎脸朝着刘任,低语道:

  “张治中去南京争取国共和谈。郭寄峤如坐针毡,日子也不好过呀!”

  刘任一副酸溜溜的神气,俯身朝对方说:

  “风传张治中不肯回西北主持军政,老头子打算把西北交给马家,青马和宁马之间,早已展开了一场争夺长官交椅的好戏。明争暗斗,貌合神离,各自施展投机钻营之术,各寻门路打通关节,角逐日烈……’,

  彭铭鼎狡黠地一笑:

  “这么说,这次军事行动,是青马与宁马投向老头子的一颗石子了。”

  刘任接上话茬,压低声音说:

  “南京失陷,大局不稳,西北、西南就成了老头子的两块垫脚石。这一层,马步芳和马鸿逵都明白。”

  彭铭鼎笑了笑,几乎是耳语道:

  “青马父子,宁马父子,向来保存实力,只要火烧不到自家门口,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装糊涂。这一回,却一反常态……”

  刘任禁不住哼了一下;冷笑道:

  “都想补天,所以才急于求功嘛!”

  马步芳用右手中指弹敲着桌沿,大声道:

  “喂——别开小会!有何高招,请大声讲!”

  刘任猛抬头,只见马步芳那两道尖刀似的目光直逼着自己,忙嘿嘿一笑说:

  “国难当头,马长官临危不惧,挺身而出,佩服!佩服!”

  于是,会议在一片叫好声中草草收场。

  马步芳一直将马鸿逵送到停放在大院里的一辆黑色轿车前,并亲手拉开车门,扶着马鸿逵上车。

  马鸿逵笑容可掬地说:

  “放心,我今日就乘专机飞回银川,亲自部署连夜出兵之事!”

  “此举关系极大,只能胜,不能败,请老爸爸按作战要求准时出兵……”马步芳亲手关上车门,作出一副恭敬态。

  小车驰出大门外,马鸿逵不屑一顾地朝后瞥了一眼,尔后双手合抱在肚脐处,闭上了眼睛。

  马步芳仍愣怔在那里,呆瞅着轿车甩在后面的那条尘埃尾巴,心里忐忑不安。

  “马长官,给蒋总裁的电报何时拍发?”

  马步芳惊了一下,见是彭铭鼎,冷冷地说:

  “立即就发!加急,绝密!”

  从三爱堂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乘车回到自己的官邸,马步芳慌忙喊来马继援,父子俩躲在内室,密谋连夜出兵之事。

  马继援见勤务兵端着茶水走进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瞪着眼睛,直到勤务兵战战兢兢退出去后,才说:

  “这一回,宁夏会不会又见风行船耍了咱?”

  “奇袭咸阳,不同以往的战斗,估计他会卖力。”马步芳沉思良久说,“得胜后他也好跑到老头子那儿去争功呀!”

  马继援冷笑一声说:

  “看来,咸阳是一块血骨头,他啃吧,怕沾血;不啃吧,又怕丢功。”

  马步芳诡秘地一笑,嘱咐儿子道:

  “马鸿逵老谋深算,心口不一。行军作战,切记‘独立’二字。”

  马继援骄横地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马步芳突然对儿子不放心起来,告诫道;

  “行军切记神速,用兵切记多变,作战切记奇猛……”

  马继援觉得父亲有点儿唠唠叨叨,便截断他的话说:

  “阿爸的话,我早背得滚瓜烂熟了。”

  马步芳苦笑一下,望着儿子,用命令的口吻说:

  “好吧!今夜出击!”

  父子俩步出内室,默默地走到院子里,面对面地站下来,目光对视着。许久,马步芳才拍了一下马继援的肩头,示意他走。

  马步芳伫立了一阵,却又身不由己地循着马继援那沉重的脚步声,走出后院,穿过中院,来到前院,直到望着儿子的背影在大门外消失之后,才在一阵由近而远的小车轰鸣声中转回头。刚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一件大事,便又走向厢房。

  进门后,他一眼就看见地上摆着几个大木箱。他明白,钉在木箱里的全是金银、玉器、古字画、古玩物、烟土、西北名贵药材等物品。

  他扫视着几个木桩似地戳在一旁的心腹爪牙,低声吩咐道:

  “你们几个,扮成商人,尽快拜见宋美龄、陈诚等人,一定要面呈礼品。听清没有?”

  “听清了,长官!”

  “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是!”

  马步芳这才信步走到院子里,却无心赏花,只一味地仰头凝望着高深的天空,飘浮的云朵,心里盘算着西北军政长官那把已经空了一些时日的交椅……
楼主  2005-10-31 19:4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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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大战在即,马鸿逵对女秘书说:“骗你是小狗!”

  飞机徐徐降落在银川机场。马敦静、卢忠良、马光宗、马全良、马敦厚等将领,还有马鸿逵的五个妻妾,早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马鸿逵春风满面,在18岁的女秘书搀扶下,走下飞机。

  马敦静、马敦厚二兄弟迎上前,齐声道:“阿爸,你回来得好快,带来什么好消息?”

  马鸿逵摆摆手说:

  “娃们,要听好消息,这会儿还嫌早点。”

  卢忠良、马光宗、马全良三个军长恭候一旁,见马鸿逵走过来时,才异口同声地问候道:

  “马长官,这些日子你在兰州都好吧?”

  马鸿逵挥手致意道:

  “好!好!你们都好吧!”

  话未说完,五个妻妾蜂拥而上,搀的搀,扶的扶,争风的争风,吃醋的吃醋,围着马鸿逵献媚。

  “老头子,你好狠心,把我们扔在银川,多日不见,连个话儿也没捎过,哼!”

  “莫不是在兰州逛花了眼,把我们早给抛在脑勺后面了!”

  “这一回,又给我们带回什么好东西了?也好让姊妹们饱饱眼福……”

  三个婆姨一台戏。马鸿逵被这5个女人叽叽喳喳吵昏了头,右手不停地摸脑壳。众军官和女秘书都被冷在了后头。

  马鸿逵快上车时,才扭回头说:

  “敦静,我累了,先休息一阵。晚上开个军事会议,几个军长都叫来。”

  话音未落,众妻妾早已连拉带揉地将他弄进了小车里。

  车队离开机场,一阵疾风似地刮进了银川城。

  会议室里,灯光映照着蒋介石的画像。

  蒋介石的画像下,端坐着威严的马鸿逵。

  国民党宁夏兵团司令马教静,第11军军长马光宗,第128军军长卢忠良,贺兰军军长马全良,骑兵第10军军长马敦厚,齐刷刷地坐在长桌的两旁,目光注视着马鸿逵。

  会议开了半个钟头,马鸿逵最后下令道:

  “卢忠良带第128军入陕作战。马光宗第11军,马全良、马敦厚的步骑主力,驻防原地,密切注视共军动向,严防共军偷袭,务必将士一心,保卫宁夏!”

  众将领霍地站起,高声应道:

  “是!”

  马鸿逵打着手势说:

  “坐下!”

  众将领坐下后,马鸿逵突然问:

  “鸿宾、惇靖怎么没来?”

  马敦静低声回答道:

  “阿爸没说,也就没有通知。”

  “没通知也罢。明日去一趟,跟鸿宾通通气,然后再跟停靖……”

  恰在这时,女秘书走进来,在马鸿逵身旁叽咕了几句。马鸿逵嘿嘿一笑,骂道:

  “奶奶的,银川这地方邪!来了正好,叫进来!”

  片刻,进来一位年轻的军官。

  马鸿逵招招手,故作亲热地笑道:

  “停靖,来,坐吧!”

  马(忄享)靖彬彬有礼地说:

  “我父亲刚刚听说您回来了,就吩咐我前来请安。”

  马鸿逵笑了笑,问:

  “你父亲好吗?”

  “好,挺好。您好吗?”

  马鸿逵满脸是笑,大声道:

  “好,很好!站着干嘛?坐!坐下谈!”

  马(忄享)靖很有礼貌地坐下了。

  “敦静!往后开会,务必通知停靖和他的父亲,要请他们来参加,共商军机大事,不准再出差错!”

  马敦静慌手慌脚地站起来,连忙说:“是!”

  马鸿逵转过脸时,早已换了一副笑面孔,对马(忄享)靖说:

  “你的第81军仍在中卫、同心一带,严防陇东一线之共军乘机进犯!至于奇袭咸阳的作战方案,等会儿让敦静给你讲一下;你回去转告你父亲。”

  马(忄享)靖挺身而起,高声道:

  “是!”

  马鸿逵打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坐下。然后,扫视着众将领,问:

  “你们谁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马敦厚霍地一下站起来,一脸杀气道:

  “阿爸,孩儿请求带骑10军一部,随卢忠良第128军南下,一举捣毁咸阳共军巢穴,收复失地,为党国雪耻!”

  马鸿逵的脸一沉,斥责道:

  “你有勇无谋,懂个屁!”

  马敦厚立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低垂着脑袋,不敢再语。

  马鸿逵站起来,像轰小鸡似地挥了挥手,喊道:

  “都回去准备吧!”

  众将领—一退了出去。

  马鸿逵招招手,留下马仔靖,亲热地说:

  “回去问你父亲好。我刚回来,身体稍感不适,想早点儿休息。等过两日,我去看你父亲吧!”

  马(忄享)靖憨厚地说:

  “您操劳过度,还是注意保重身体!”

  马鸿逵拍拍马(忄享)靖那厚实的肩头,笑了笑。

  送走马(忄享)靖,回到灯明壁亮的内室里,马鸿逵这才觉得腰里发胀发酸,很不舒服。他倒在一张大沙发上,双手握成拳,垫在腰窝里,微闭上眼睛,打算养一会儿精神。

  女秘书轻手轻脚走进来,双手将一小碗冒着热气的人参汤递到马鸿逵的嘴边,柔声说:

  “长官,请用参汤。”

  马鸿逵听到这十分悦耳的女颤音,精神为之一振,侧过身,捏着女秘书的雪腕,眉飞色舞地说:

  “还是你知道疼我啊!”

  女秘书将人参汤放在茶几上,腾出手,往马鸿逵的大嘴上一捂,笑道:

  “别当我的面逞能,见了她们,谁知道你又装老鼠又装狗熊的,变成个什么样儿哩!”

  马鸿逵只好松开手,说:

  “等我当上了西北军政长官,就娶你!”

  “你骗人!”

  “骗你是小狗!”

  “谁是小狗?你可得说明白点儿!”

  马鸿逵慌忙陪着笑脸,指着自己的鼻尖说:“我是,我是……”

  正在这当儿,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马鸿逵坐起来,整理好衣服,端过人参汤,有滋有味地喝起来。

  女秘书用手梳理着头发,慌忙扯了一下衣襟,走过去拉开了门。

  卢忠良已经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了。

  马鸿逵点头招呼道:

  “忠良,来,进来呀!”

  女秘书退了出去,随手拉上了门。

  马鸿逵指一下旁边的沙发说:

  “坐!坐!”

  卢忠良没敢在沙发上坐,双手从书桌前端过一张太师椅,小心翼翼地摆在马鸿逵的侧旁,端端正正地坐下来,双手扶在膝盖上,恭敬得像个小学生:

  “长官,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马鸿逵将剩下的人参汤放在茶几上,信任的目光滞留在卢忠良的脸上,许久才说:

  “忠良,我把这一重任交给你,相信你会体谅我的用心。敦厚虽是我的长子,但他有勇无谋,猛张飞一个。敦静人倒冷静持重,可毕竟年轻,缺少经验。至于光宗、全良等人,虽对我忠贞无一二,却也是只有将才,没有帅才。宁夏兵团,我虽交给老二敦静了,可你得多替我操点心啊!”

  听了这番话,卢忠良大受感动,竟然动了真情:

  “长官,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是个穷卖酒的出身,流落到宁夏,吃粮投的军。当初只为拣条命活,哪敢想过后来?忠良能有今天,全凭了长官的栽培。此大恩大德,忠良死也难报啊!”

  马鸿逵也动了感情,说:

  “这个,我知道。”

  卢忠良用手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眶,问:

  “这次奔袭咸阳,我军应如何?……”

  马鸿逵沉思一阵,低语道:

  “马步芳父子,你是了解的。马继援年轻气盛,争强好胜。部队入陕后,你就处处退让,避实就虚,见机行事,把先锋、头功都让给他吧!免得战后你争我吵,再伤和气。”

  卢忠良对这番含义深广的话语,心领神会,站起身,诚恳地说:

  “我明白长官的意思了。”

  马鸿逵点了点头说:

  “忠良,你出征,我放心!”

  “何时行动?”

  马鸿逵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小声说:

  “比马继援迟上一天,明晚吧!”

  卢忠良走后,马鸿逵在女秘书的陪伴下,走进一间幽室。灯光下,满箱的金银珠宝,奇珍异品,光彩夺目。

  马鸿逵逐箱看了一遍,说:

  “金银财宝,就像头上的汗,洗掉一层,还会生出一层的。办大事,成大器,只要值得,就该挥金如土!”

  女秘书抓起一串珠宝,喃喃自语道:

  “真好……”

  马鸿逵打了个呵欠说:

  “今晚我写几封短信,明日派专机去广州,要设法面见老头子。当然,宋美龄、陈诚、白崇禧,还有胡宗南、陶峙岳,都得打点到……”女秘书嫣然一笑,说:“方方面面,你可想得真周到啊!”

  马鸿逵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嘟哝道:

  “马步芳那小子,毕竟还嫩些!”
楼主  2005-10-31 19:4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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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蒋介石大动肝火,气急败坏地大骂:“娘希匹!”
  马(忄享)靖回到家里,把马鸿逵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马鸿宾。

  马鸿宾坐在沙发上,望着儿子,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才说:

  “国民党蒋介石气数将尽,如同深秋的蚂炸,枝头的残叶,很难维持下去了。”

  马(忄享)靖听父亲这么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说:

  “父亲把形势估计得如此严重,听后令人心寒。”

  马鸿宾挺直腰身,盯着儿子的脸,说:

  “孩子,这决非危言耸听。广州的情形虽难断言,但从西北的局势可窥其一斑。胡宗南、马步芳、马鸿逵,尚有40多万人马。可这些人,各自心怀鬼胎,明里暗里都在做戏,既想欺人,又在自欺。天时、地利、人和,丧失殆尽。风暴乍起,破屋必倾,大势所趋啊!”

  马(忄享)靖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问:

  “父亲,您的意思是……”

  马鸿宾语意深沉地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共产党得民心,必得天下。胡宗南的下场,就是一面镜子。马步芳父子,马鸿逵父子,为争一把落满灰尘的西北军政长官的破交椅,不惜血本,破罐子破摔,与解放军继续为敌,下场不会妙的。目前,我们应持中立态度。”

  马(忄享)靖点点头,深以为然,又问:

  “我们今后怎么办?”

  马鸿宾沉思一阵说:

  “我想跟傅作义、邓宝珊将军联络上,尔后观时局变化再作计议吧!”

  马仔靖担心地说:

  “这事,风险不小,万—……”

  马鸿宾胸有成竹地说:

  “事之不密,反害于成。我会谨慎从事的。其实,新疆陶峙岳早就暗中在做打算了,风传他身边的要人中就有共产党。”

  新疆迪化。陶峙岳的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

  陶峙岳正伏案处理公文。女译电员送来一份蒋介石的密电。他闻声机械地一动,身体在椅子上弹了一下,本想站起来,见室内并无其他人员,便又坐好,将手中捏的文件放回桌上,用命令的口吻说:

  “念吧!”

  女译电员立正后,双手捧起电文,读道:

  “……胡(宗南)、马(步芳、鸿逵)南北夹击咸阳,新疆警总至少应以一个军之兵力,向陕、甘一线推动,作战役策应……”

  陶峙岳听完后,未置可否地“嗯”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接过电文,朝女译电员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他翻开文件夹,目光扫视着电文,凝神许久,生气地将电文夹甩在桌上,一份文件随即飘落下来。

  他站起来,开始踱步。脚下的拖鞋,反反复复地踩踏在那份国民党的文件上,不时发出呻吟般的微响。

  陕南汉中。胡宗南在临时指挥部里,焦急慌乱地踱着步。此刻,他活像一只受伤的猛兽在铁笼子里企冀挣脱困境一样,骄躁而凶狂。他不时地用手揪着头发,或是捂住面孔,一副痛苦忧伤的绝望神态。

  赵龙文手里捏着蒋介石发来的密电,丧魂落魄地站在一旁,仿佛一节戳在那里的木桩。

  胡宗南突然停住踱步,一对血红的眼睛瞪得吓人,满腹牢骚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破口而出。

  “我与共军血战两年多,损兵折将,丢城失地,如今被逼到这陕南险山恶水中,活像个叫化子!”

  胡宗南觉得挺委屈,似乎有一肚子的苦水要找机会吐出来。他的部队自1947年3月中旬侵入延安空城,至1948年狼狈撤回关中,短短的一年时间,被解放军歼灭门个旅,损兵10多万,然而,与他交战的解放军,仅彭德怀的两万余人。

  到了1949年春,胡宗南为了暂保西安的安全,又将部队从渭河北岸地区,退到任河南岸布防,并在三原配备前进阵地。5月,解放军发动攻势,突破胡宗南部队的阵线,西安宣告解放,胡宗南终于被赶出老巢。

  西安解放后,解放军继续追击,扩大战果。渭河以南,秦岭以北,潼关以西,虢县以东,陕中广大地区很快解放。西北的战局,也随之起了根本的变化。

  胡宗南的部队,被迫退踞凤翔、宝鸡以及渭河南面的五丈原一带。这里自古是兵险之区,胡宗南龟结此地,企图凭借有利地形,保存实力,争取喘息时间,整训部队;并策划建立川陕甘边区根据地,再作最后挣扎。他当时的作战方针是:“第一线部队保持机动,避免决战,采取逐次抵抗手段,争取时间,消耗敌人,待机转移攻势。”

  这种美妙的梦想,曾在胡宗南的心腹亲信中引起了一阵共鸣。胡宗南的副参谋长沈策,就对第65军军长李振(后兼第18兵团司令)夸夸其谈道:

  “我军主动由关陇地区撤守秦岭山岳地带,是西北战场在战略上的重大决策。秦岭山峦重叠,坡陡无路,到处可以据险扼守,居高临下,俯视秦岭以北广阔平原,使敌人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我军眼前,寸步难行。我军则进可攻,退可守,利用这一天险,整训部队,养精蓄锐。如敌人胆敢继续西进,深入腹地,我们伺机而出,腰击敌军,一举可以收复关中地区。以秦岭为屏障,可以称之为中国的马其诺防线。入冬封冻后,敌人要是妄想攀登,冒险偷袭,我军不用开枪射击,只用木棒石头,便可击溃。我军守住秦岭,陕南、川北以至成都平原,大可高枕无忧。”

  正是怀着这么一种侥幸心态,胡宗南便带着他的看家本钱——陈鞠旅的第1军(原为整编第1师,此时已恢复为军)退踞汉中。只留其“绥署”副主任兼第5兵团司令裴昌会在宝鸡坐镇指挥,执行所谓持久抵抗的任务。

  裴昌会的第5兵团,亦称陇南兵团,指挥的部队有李振的第65军,李振西的第38军,黄祖埙的第引军,周嘉彬的第120军。王治岐的第119军是由甘肃省保安团队临时拼凑起来的,西北军政长官公署代长官兼甘肃省主席郭寄峤,在反攻咸阳军事行动实施过程中,将该军归入陇南兵团序列。

  胡宗南的部队退集到这一天险地带之后,虽然有险地可踞,但却因此而望天叫苦。因为在他们“俯视”之下的秦川产粮区,已经回到人民的手中,胡宗南的军队只能猬集于山区,粮食补给日见困难。再加上蒋介石政权经济崩溃,钞值日降,在不少市场上,甚至被人拒用,官兵拿到金圆券却买不到东西,一时怨声四起,到处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民愤鼎沸。

  恰在这时,蒋介石同意了马家军的请求,电令胡宗南协同马家军反扑咸阳,恢复西安。这却打乱了胡宗南的计划,使他十分苦恼。西安本是他的老巢,如果守得住,他又何必退出来呢?

  蒋介石真是异想天开!

  一直站在旁边不肯吱声的赵龙文,只好硬着头皮苦笑道:

  “胡主任的苦衷,我明白……”

  胡宗南瞥了这个军统特务头子一眼,没好气地喊道: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你什么也不明白!蒋校长派你到我这里来做秘书长,西北国军的实情,你有责任向校长陈述!”

  赵龙文陪着笑脸说:

  “这个嘛,校长是知道的。”

  胡宗南歇斯底里大叫道:

  “知道?知道还发电催我出兵协同青、宁二马的军事行动吗?得让我喘一口气儿,喘一口气儿啊!知道吗?!”

  赵龙文仍不死心,进一步诱导道:

  “青、宁二马攻咸阳之举,旨在夺西安,光复失地,也是为胡主任报仇啊!”

  胡宗南冷笑一声说:

  “报仇?替我胡宗南报仇?我把十几万大军都葬送在陕甘这片黄土地里了,又是替谁报仇?笑话!”

  赵龙文见他失却了理智,忙劝道:

  “胡本任,冷静点……”

  胡宗南一听,反而雷霆大发:

  “赵大秘书长,我向来就很冷静!两年来,我孤军深入,与共军血战,马步芳、马鸿逵这些小人,却隔岸观火,乘机扩张地盘,发展势力,甚至见死不救!”

  赵龙文打断他的话,提醒道:

  “胡主任,马步芳、马鸿逵虽令人失望,但大敌当前,大战在即,何必提那些家丑,也不怕伤了和气?”

  胡宗南哈哈大笑,咬牙切齿地说:

  “家丑?哈哈哈!家丑!我胡宗南兵损了,将折了,城丢了,地失了,落到如此地步,还顾得什么丑不丑的?!可是,马步芳、马鸿逵,躲在黄土高原吃肥了,养壮了,这阵儿抓住大好时机出山了,要大显身手了,还得拉一个垫背的,让我胡宗南去殉葬!哼!谁不知道他们马家出来的是骑兵,逃跑起来比谁都快!”

  赵龙文笑了笑,说:

  “胡主任,你,言过了。”

  胡宗南满不在乎地将大手在空中一挥说:

  “哼!他们做得,我就说得!攻打咸阳,不过是个烟幕,其实是想捞一根稻草,好往西北军政长官的座椅上爬!”

  赵龙文摇了摇头说:

  “眼下,陇东和陕甘公路完全暴露,直接威胁到兰州、银川的安全,恢复西安势在必行。再说,这毕竟是与共军交战啊!”

  胡宗南又踱了几圈,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沉默一阵,最后才下了决心说:

  “校长对我恩重如山。校长电令,我将誓死效命!”

  赵龙文一听,喜形于色,盯着胡宗南的脸,急不可待地问:

  “那,广州……?”

  胡宗南浓黑的眉头一竖,果决地说:

  “回校长电:令裴昌会兵团参加咸阳作战。”

  “娘希匹!胡宗南无能,他辜负了我的期望,不是我的学生!”

  蒋介石在广州接到赵龙文发来的密电,怒气冲冲地叫骂着。

  秘书木立一旁,诚惶诚恐。

  蒋介石佝偻着身子,气急败坏地冲到桌前,两个手指捏起一张电文,抖擞着,狠狠地挤着两只小眼睛,大动肝火道:

  “马步芳、马鸿逵出兵陕西,直驱咸阳,效忠党国,值此国难之际,其精神是可嘉的!胡宗南在陕南按兵不动,畏缩不前,还发牢骚,讲怪话,成何体统!”

  他将电文扔在桌子上,手拍得桌面啪啪响,大发了一阵火。然后,指着秘书喝道:

  “去!把辞修和健生立即给我找来!”

  秘书退出去才一阵儿,白崇禧和陈诚就慌慌忙忙地赶来了。

  进了会客室,白崇棺和陈诚二人面色苍白,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白崇禧小声问蒋介石的秘书:

  “什么事?这么急。”

  秘书声音很低:

  “还不是为了西北战事嘛!”

  陈诚对白崇禧说:

  “老头子很可能把西北交给青、宁二马;你估计谁会出任长官?”

  白崇禧心不在焉地说:

  “等会儿就明白了。”

  说话时,蒋介石衣冠整洁地从内室走了出来,瞅一眼战战兢兢的白崇禧和陈诚,走到正面一张大沙发前,坐稳后,才笑着说:

  “健生,辞修,来,坐!”

  不等白崇禧和陈诚坐定,蒋介石就说:

  “目前,保住西北、西南,对于党国,至关紧要!”

  白崇禧和陈诚连连点头道:

  “是!是!”

  蒋介石开门见山地说:

  “我看,就把西北军政交给马步芳吧!”

  陈诚犹豫了一下说:

  “这样安排……最好,可……马鸿逵……”

  蒋介石顿了一下,挺干脆地说:

  “马鸿逵是宁夏省主席,还可以考虑让他兼任甘肃省主席。但是,委任状先不要发,再等几天。”

  白崇禧点了点头,没说话。

  陈诚瞅着蒋介石的脸,恭顺地说:

  “这样,有利于西北局势。”

  蒋介石接着说:

  “好的!马步芳的命令立刻就发出去,否则,会影响西北战事。”

  蒋介石见白崇禧不说话,扭过头,盯着他,特别问了一句:

  “健生,你的看法怎样?”

  白崇禧谦恭地笑笑,说:

  “辞修兄很赞同您的决定,说明总统明察秋毫。不过,总统应该另外下一个手令给胡宗南,可以使陕南、陇南将士受到勉励,分外用命。”

  蒋介石频频点头道:

  “好,好,这样好。”

  陈诚站起来说:

  “如果总统没有别的吩咐,我和健生兄回去商量一下,立刻给马步芳下委任令。”

  蒋介石抬起头,盯着站在面前的二位干将,想了一下说:

  “好的,就这么办。不过,我不是你们的总统,李宗仁现在是总统,我只是你们的委员长,或者只是个顾问罢了!”

  两人仍然喊着“总统!”告辞,但刚走到门口,猛听得蒋介石喊:“回来!”

  蒋介石手撑住沙发,吃力地站起来,走到白崇禧和陈诚面前,问:

  “太原战况怎样?阎锡山有无来电?”

  陈诚报告道:

  “据最新情报,彭德怀开完中共七届二中全会,可能前往太原前线……”

  听到这里,蒋介石坐在沙发上,手捂住脸,沉吟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骂出一句话来:

  “娘希匹!又遇上这个彭德怀!”
楼主  2005-10-31 19:5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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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在西柏坡,毛泽东希望甩掉“包袱”,彭德怀立即奔赴太原前线

  晨风一阵强似一阵地吹讨.云层渐渐裂开来,阳光便从云缝。里射向大地,将大地分割成各式各样的块状。

  西柏坡村口的小路上洒满斑斑驳驳的阳光。两面三刀旁青翠的树木将枝叶使劲地伸向云空,一派勃勃生机。

  毛泽东站在一棵大树下,凝神远方,说:

  “现在,还有两个包袱没有甩掉。”

  周恩来望着彭德怀,说:

  “德怀,你就帮主席解除后顾之忧,把包袱给甩掉,我们大家都好轻装前进嘛!”

  彭德怀两道浓眉耸了一下,笑了笑。

  朱德问:

  “主席是说……”

  毛泽东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笑着弹掉烟灰,说。

  “一个绥远,一个太原,不能再背下去了。前一还可以往后放放再说。后一个嘛,必须尽快甩掉,解除我们的后顾之忧。”

  朱德点头道:

  “太原的问题是得尽快解决了。”

  周恩来双手一摊说:

  “太原战役进入最后攻城阶段,胜利在望,可向前同志突然病倒了。”

  毛泽东右手捏着仅剩半截的香烟,果决地打了一个手势说:

  “德怀同志!我想让你直接去太原前线,接替向前同志实施后期作战指挥。”

  彭德怀是个心口如一的人,认真地说:

  “我得提个条件。”

  毛泽东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说:

  “德怀同志是个从来没有讲过条件的人,这一回要提个条件出来,看来也是非同小可。好嘛,你提提看。”

  彭德怀干干脆脆地说:

  “向前同志仍是战役的总指挥,我去协助他。”

  毛泽东深情地望着彭德怀说:

  “德怀同志不争功,向前同志不居功,我看这个条件可以答应。不过,特殊情况还是由你当机立断!”

  彭德怀果断地接受任务道:

  “你放心好啦,我协助向前同志尽快甩掉太原这个包袱!”

  毛泽东扔掉烟头说:

  “太原战役结束后,周士第第18兵团,杨得志第19兵团,归第1野战军,投入西北作战。”

  周恩来风趣地说:

  “德怀同志,这担子可不轻啊!还记得主席送你的那首诗吗?”

  朱德笑了笑,说:

  “谁不记得?1935年长征路上,主席写出来送给德怀。1947年在陕北,主席再次写出来,送给德怀。”

  毛泽东又点燃一支烟,抽着说:

  “这一次,就不用再写了。我口头再送德怀同志一次吧!”

  说罢,毛泽东很动感情地吟诵起来:
     山高路远坑深,
     大军纵横驰奔。
     谁敢横刀立马,
     唯我彭大将军。

  彭德怀听完后,摇摇头,诚恳地说:

  “这诗要改。我彭德怀不县神仙。我早说过,打仗打赢了,是广大指战员和人民群众的功劳,打败了是我彭德怀的错。””

  毛泽东朗声笑了笑.尔尔后猛一口香烟,长长地吐出一串烟雾。

  彭德怀是个急性子,当即决定奔赴前线。

  一条坑坑洼洼的泥土大道,弯弯曲曲地伸向天地相接的远方。彭德怀和王震拿着一辆美式吉普车,从西柏坡出发,朝着前线奔驰。在他们的后面,紧跟着一辆警卫人员坐的敞篷车。

  彭德怀用胳肘捣了一下打盹的王震,说:

  “王胡子,主席让我到太原前线去。你赶快回去,召开一野前委扩大会,传达七届二中全会精神。贺龙和仲勋走得早,差不多快到陕西了。”

  王震揉着眼睛说:

  “看来,很快就该分道了。”

  彭德怀看了看道路两旁的村庄,说:

  “还可以走一程。”

  王震持着胡子,兴奋地说:。

  “七届二中全会精神传达下去,一定会更加鼓舞士气,激励斗志。”

  彭德怀深有同感地说:

  “是啊!全体指战员必将戒骄戒躁,将革命进行到底!”

  道路很不平坦,吉普车蹦蹦跳跳地奔驰着,仿佛是在扭秧歌。但,车子毕竟是在全速前进!

  陕西澄城北之平城。在一个农家小院里,一对燕子飞来飞去,忙着在檐下筑巢。

  贺龙站在院子里,叼着烟斗,仰望着高深的蓝天,飘浮的白云,高飞的雄鹰,若有所思。

  1949年1月,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改为西北军区,由贺龙任司令员,习仲勋任政委。此后,两人便挑起了经管陕、甘、宁、青、新5省的重任。在前几天中央西北局召开的关中新区地委书记联席会上,总结了西安解放后两个月来新区的工作,确定了今后一定时期内工作重心先放在农村,同时兼顾城市。贺龙司令员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提出了今后工作的意见。而作为西北局书记的习仲勋,也在会上作了总结报告。

  习仲勋这时也从屋里走出来,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更显得英姿勃发,精神抖擞。

  贺龙吸着烟说:

  “西北局和西北军区联席扩大会议传达了七届二中全会精神,像一把火丢在干柴堆里,大家的劲头更足了。”

  习仲勋伸展双臂,一边扩胸,一边说:

  “等太原战役结束后,彭老总一回来,第18兵团、第19兵团进入西北战场,我1野总兵力可达40万,那这次决战的条件就成熟了。”

  “你在西北上生土长,社情民情都十分了解,群众基础挺好,这对我们今后开展西北地区的群众工作很有利。”贺龙走近一棵杏树,杜树枝上轻轻磕了磕烟灰。

  习仲勋谦逊地说:

  “贺老总,我的工作还很不够。你不要总是表扬我,应当多批评,多鼓励。”

  贺龙眼睛一瞪,挺认真地说:

  “我这个、不会说假话空话,也见不得那些假话空话连天的牛皮大王!我的性格你了解。我在想,我们如何动员群众,从精神到物质,都做好战略决战的准备工作。”

  习仲勋点了点头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是得动员一切力量,充分准备参战支前。不然,彭老总一回夹,怎么迎接新的战斗?”

  这时,大门里涌进来几十个男女群众,站了半个院子。一名叫根山爷爷的老人,走到贺龙和习仲勋面前,用枯瘦的手摸了摸满头白发,持着胡子说:

  “贺老总,习政委,咱村军粮筹齐了,军鞋动员婆媳姑子们连夜赶做了百十双,担架也准备了几十付。你们说,啥时候送到前线去,好让解放军有吃的,有穿的,尽快把马匪帮、胡儿子帮灭掉!”

  贺龙笑着夸奖道:

  “你这位支前老英雄,好快哟!”

  习仲勋双手拉住老人的一只手,感谢道:

  “根山爷爷,感谢你,感谢群众!”

  根山爷爷右手平端着长杆旱烟锅,有点儿不高兴地说:

  “嗨!你这说的是哪家话?解放军为谁打仗?我们百姓得感谢你们哪!”

  贺龙看见人群里站着一个俊俏的新媳妇,用烟斗指了一下,问:

  “好面熟,叫什么名字?”

  根山爷爷吧哒着老旱烟,得意地说:

  “她嘛,不就是我那个参了军的独苗儿子长柱的媳妇么!”

  贺龙用拇指抹着胡子,笑道:

  “噢!对啦,刚解放时,就是她羞答答地站在长柱背后,一个劲地使指头戳那新郎官的腰,硬催看新郎官报名参的军嘛!”

  “对,她叫巧姑,是这个村的妇女会主任,今天清早又自告奋勇做了担架队的队长。”习仲勋有意提高嗓门说。

  根山爷爷听了这话,笑眯眯地说:

  “贺老总,习政委,听说长柱就在第4军王团长的队伍里,好像当上班长啦!你们要是碰见他,帮我捎个话,教他好好干,莫想家,打不垮马匪帮、胡儿子,就甭回来见我!”

  习仲勋见老人只顾说话,忘了抽烟,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媳灭了,就一边帮他点火抽烟,一边说:

  “王学礼的团,是陕北红军的老底子,陕甘人多,大家会帮助长柱进步的。你老人家就放宽心好啦!”

  贺龙眨了眨眼,玩笑道:

  “根山爷爷,你叫人家莫想家,别回来见你,可巧姑愿意吗?”

  一句话,惹得满院里一片笑声。

  巧始用手捂着绯红的脸,慌忙躲在了爷爷的背后。

  就在这时,西北野战军副司令员张宗逊、赵寿山,参谋长阎揆要,第1兵团司令员兼政委王震等人,谈笑风生地走进了院子。

  几个人打过招呼之后,张宗逊言归正传道:

  “从现在起,我们就应当做好进军西北的精神准备啦!”

  赵寿山接上说:

  “是啊!解放全中国,为期不会太远了。”

  贺龙握烟斗的大手在空中摆动着,大声说:

  “可是,敌人并不甘心失败呀!马步芳和马鸿逵的两路骑兵,气势汹汹地直扑而来;胡宗南布防宝鸡一带的裴昌会兵团,也蠢蠢欲动,策应二马反攻。据说马继援一路叫嚣着要‘拿下咸阳,进逼西安,活捉彭德怀!’可见气焰之嚣张!”

  习仲勋踩死一条百足虫。笑着说:

  “到底是谁活捉了谁,往后的事实会告诉人们的。”

  阎揆要拍了一下王震的肩膀,问:

  “王胡子,彭老总去太原前线,你估计阎锡山的日子还能有多长?”

  王震哈哈一笑,充满自信地说:

  “我看,你那位间本家,兔子尾巴——长不了啦!”

  笑声,溢出小院,荡满村庄,萦回在翻滚着麦浪的金色原野里。

  太原城外,硝烟弥漫,弹坑密布。

  解放军攻城部队隐蔽在掩体内,指战员利用战斗间隙,一边修补工事,一边谈笑。

  “阎锡山这老贼,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听说蒋介石给他许了个什么院长的官儿,他能不卖命!”

  “狗屁院长做梦去吧!”……

  彭德怀在周士第、杨得志、李志民等人陪同下,冒着零零星星的流弹,在太原城外观察地形。

  一颗炮弹呼啸着飞过来,落在身旁不远处爆炸了。泥尘纷纷落在彭德怀的身上。大家都为彭老总的安全捏着一把汗。

  杨得志终于忍不住了,恳求道:

  “彭老总,别往前走了,太危险!”

  周士第和李志民等人也再三劝阻彭德怀别靠敌人太近,以防万一。

  彭德怀却迈着大步,一边朝前走一边说:

  “同志们,不到前面去,光靠电话和地图,谁也打不了胜仗。”

  经过多次的仔细侦察.彭德怀毅然决定:不惜任何代价,首先拿下太原城外仍在敌人手中的三个高地;尔后,太原城便会不攻自破。

  经过反复激烈的争夺,解放军终于攻占了太原城外的三个高地。阎锡山乘专机狼狈逃往重庆,把一个乱糟糟的老巢扔下不管了。

  灯光下,彭德怀趴在铺满作战地图的方桌上,亲笔给毛泽东草拟了一份电文。
     太原战斗发展甚速。24日拂晓攻城,当日可能攻
   下。拟于5月初回陕。

  彭德怀将电文看了一遍,交给一位作战参谋,大声道:

  “立即发给西柏坡!”

  果然,隔了一夜,解放军便攻进了太原城。指战员正在城内打扫战场,彭德怀和周士第、杨得志、李志民等人便出现在大街上了。

  彭德怀望着沿街押过的成群俘虏,对大家说:

  “我这次来太原,要办两件事。”

  杨得志插话道:

  “这第一件事,已经办完了。”

  彭德怀语意深长地说:

  “是啊!太原城打下了,阎锡山坐着飞机去做他的行政院长了。不过,大家要认真总结太原攻坚经验,将来要准备打攻坚战”

  周士第跨过一个弹坑,问:

  “彭老总,第二件事呢?”

  彭德怀在十字街口站下来,说:

  “我是来带兵的。你们第18兵团、第19兵团,要做好西渡黄河,千里急行军的一切准备!”

  李志民想了一下,说:

  “刚打下太原,部队要不要休整一段时间?”

  彭德怀的浓眉渐渐拧了起来,声音沉缓地说:

  “我原打算让部队休息一个月,总结一下太原战役。可是西北胡、马匪军十分猖狂,正在南北呼应,攻城夺地,企图窜犯咸阳。再说,关中麦子快开镰了,我们不能让粮食落到敌人手里。因此,要提前行动,越快越好!”

  杨得志一听又有大仗打,眉飞色舞地说:

  “彭老总,太原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指战员求战心切。什么时候行动,你下命令吧!”

  周士第和李志民等人也齐声请战。彭德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提了提嗓门说:

  “好!部队如能继续发扬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作风,我们将争取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消灭胡、马匪军,全部解放大西北!”
楼主  2005-11-1 16:4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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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一槽难拴二马,两雄争霸日烈

  一阵急骤的电话铃声,将沉思中的马步芳惊得愣怔了半晌。他不知这电话将会给他带来什么消息,是喜?是忧?犹豫了一阵,才抓起听筒。电话是马继援从陕西前线打来的。他详细询问了一番战况,又特意嘱咐了儿子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一连好几夜,马步芳睡得都不好,既为窜犯咸阳费神,又替爬上西北军政长官的权力顶峰劳心,浑身仿佛散了架似的。他嘘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歪躺在皮圈椅上,打算稍微养一会儿神。

  “恭喜马长官!”

  马步芳闻声立即来了精神,似乎屁股下面装上了弹簧,一下子弹跳起来,双手撑住桌面,两只红得吓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彭铭鼎捏在手中的电文。

  “是不是委任今?”

  彭铭鼎满面春风地说:

  “老头子电令你任西北军政长官公署一一长官。”

  马步芳一听“老头子”三个字,“叭!”地一声站得笔直,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接着急不可耐地伸出手,情急意切地说:

  “拿过来,我要仔细看看!”

  马步芳手忙脚乱地抓过电文,眼花缭乱地瞅了一阵,才发现拿倒了。他慌忙正过来,逐字逐句地接连看了好几遍,哈哈杨笑一阵,才十分得意地高声叫道:

  “娘的!先人没办到的事情,我办到了!”

  狂叫了一阵,他又连着看了三遍电文,才对彭铭鼎下令道:

  “立即给继援发电,部队星夜兼程,务必攻克咸阳,给蒋总统作为一份厚礼献上!”

  彭铭鼎迟疑一下,终于说:

  “还有一个消息:彭德怀已经回到乾县秦家庄共军一野司令部了。”

  马步芳脸色一沉,色厉内荏地说:

  “彭德怀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胆小鬼!去,通知各界首脑要人,明日举行就职仪式!别忘发给马鸿逵发请柬!”

  且不说马鸿逵接到马步芳出任长官的大红请柬将会怎样,单说马步芳如今能得到蒋介石那一纸任命电文,又谈何容易呢?!

  在敌人的营垒里,同床异梦,明争暗斗,这样的闹剧那可是常见的。

  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抗战时期是国民党第8战区长官部,解放战争初期改为西北行营,后又改为西北剿总,直到1948年才定为西北军政长官公署,统掌甘肃。宁夏、青海、新疆四省党、政、军大权。

  从西北行营到西北长官公署,曾几易其名。张洽中在主任的头把交椅上,稳坐数载。至于副职,走马灯似地更换了许多,闹嚷嚷,你方唱罢,他又登台。陶峙岳先为副主任,后出任新疆警备总司令。郭寄峤任副主任兼甘肃省主席。后来,椅子多摆了几把,渐渐地坐上了马步芳、马鸿逵、马鸿宾,还有一个在大崩溃前夕挤上来的刘任。

  官多扯淡,狗多咬仗。时隔30多年后,当时任西北长官公署副参谋长的彭铭鼎说,从参谋长位于爬上副长官宝座的刘任,是桂系军阀伸到西北的爪牙。

  西北长官公署起初设在兰州市的五泉山,后来迁到三爱堂。三爱堂这个地名,是张治中命名的。他在一次干部会议上,曾解释道:“三爱堂,即爱兵、爱民、爱友军,我说的友军,就是解放军。”有人将这话密告国民党中央,蒋介石闻言大怒,对张治中意见很大,背后臭骂了一通,又打电话公开责难了一场。但不知何故,却未深究。

  然而,三爱堂这个地名,一直延用至今。

  到了1949年春,张治中飞抵南京,为国共和谈而四处奔波。郭寄峤便代理长官职务,大权独揽。

  国民党在西北的40多万军队中,胡宗南的人马虽然不算少,但经过几年征战,连连失败,损失惨重,完全成了残兵败将,惊弓之鸟,没有什么战斗力了。马步芳和马鸿逵的骑兵队伍,是西北黄土高原上生土长起来的,基本上没经历过战斗,兵:西马壮,战斗力强,真可谓群蛇群狼,不仅势力雄厚,而且仗着人熟地熟等有利条件,在胡宗南的部队彻底溃败,逃窜陇南一带穷山恶水之间,一蹶不振之后,自然便成了争霸西北的两雄。

  宁夏的马鸿逵,青海的马步芳,一见争夺西北的时机已到,各自心怀叵测,离开银川和西宁老巢,窜到兰州,开始了一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角逐。

  淮海战役结束后,蒋介石宣布退到幕后,推李宗仁出台,唱起假和平以争取时间的双簧剧。国民党对西北已无力兼顾,正酝酿将西北军政大权交给马鸿逵和马步芳执掌。

  风声传出之后,马鸿逵立即赶到兰州,大肆活动。他一面拉拢地方绅士,一面借机攻击郭寄峤治甘无方,横征暴敛,将甘肃搞得一塌糊涂。他的这番游说,虽然振振有辞,不无道理,但在兰州的汉族人士中,却引起了极大的反感与敌对。马鸿逵和马步芳都是信奉伊斯兰教的回族军阀,他们的部队从将领到士兵也都是青一色的回族,如果把西北军政大权交给这二人,人们自然地回想到,历史上因回汉民族纠纷所发生的无数次流血和冲突,仿佛警钟就在耳畔敲响:二马统治西北,历史悲剧必将重演!因此,只要一提起二马统治甘肃,汉族人士便群起反对。国民党甘肃省保安副司令周祥初当即决定趁此混乱之时,尽快设法成立一支汉族军队,日后好与二马周旋。

  甘肃省主席郭寄峤,对摇摇欲坠的时局心里一清二楚。他一面积极做离开甘肃的准备,一面更不择手段地到处搜刮,早已引起公愤,加上马鸿逵在各方面的攻击,一时成了甘肃人的公敌。他终日如坐针毡,六神无主,惶惶不安。

  就在这时,张治中先生在和谈中向南京政府汇报情况,抽空到了兰州,在长官公署三爱堂召开国民党甘肃军政官员及地方绅士大会。他在会上告诉大家两个消息:一是他将不再回西北;二是国民党中央已决定把西北军政大权交给二马。这后一条消息,虽说已有耳闻,但从张治中口中说出,仍然如同一记闷棍,将甘肃军政官员及地方绅士打得晕头转向,懵懵懂懂,半晌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马鸿逵一听,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当即拍案而起,乘机大放厥词,将郭寄峤等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马鸿逵的表演,引起了会场上很大骚动。郭寄峤等人挺身而出,大加反驳,公开提出不欢迎马鸿逵来主持甘政或出任长官。会开得乱成一锅粥,无法收场。最后,张治中只得出来打圆场,才结束了这场倒郭反马的闹剧。

  当晚,马鸿逵跑到周祥初这里套热乎,对会上的情况,表示不快。他对周祥初煞有介事地说:

  “我们回汉之间一定要讲团结,切莫因此掀起阅墙之争,徒贻外人(郭寄峤)以口实。你要为我的事情各方疏通一下,今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第二天,周祥初并没有按照马鸿逵的意思行事,而是找到张治中先生,当面陈述意见,说:

  “西北大事中央要完全依靠马家,恐今后甘肃难免不发生民族纠纷。”

  张治中因为马上就要离去,只应付了几句,没有表示什么具体意见。周祥初见此情景,心中大为不快。

  郭寄峤也为此事跑来找张治中,同样讨了个没趣。他虽然十分尴尬,但却看出甘肃回汉鸿沟很深,可以利用周祥初等人反击马鸿逵,替他说话,立时一反常态,对周祥初特别亲热。

  事后,周祥初和王治岐等人再次密谋商谈,打算抓住眼前这个时机,在郭寄峤离开甘肃之前,给汉人搞一部分武装。当即决定请参议会议长张维向郭寄峤正式提出建议。

  张维和郭寄峤一拍即合,很快定了下来。于是,在一个很短的时间内,便给王治岐拼凑了第119军。周祥初虽然没有得到部队,但由于甘肃省师管司令蒋云台调到119军任副军长兼244师师长,陈悼任247师师长,郭寄峤便让周祥初任了甘肃省师管区司令。

  马鸿逵在兰州的四处活动八方游说很快便以徒劳而告终。他与马步芳的这场争斗,终以国民党中央发表马步芳为西北军政长官的公开命令而告一个段落。

  1949年5月23日,马步芳拾起了蒋介石送给他的“西北军政长官”这顶破旧的高帽子,从他经营了几十年的青海西宁巢穴里爬出来,跑到兰州,宣誓就职。

  马步芳在政治上击败了他的老对手一一辈份比他高的被他称为“老爸爸”的马鸿逵,总揽了西北军政大权,心里好不得意!

  马鸿逵却恼羞成怒,把马步芳派人送来的请柬一把撕得粉碎。

  “奶奶的!这一回,老子败在这小崽子的手下了!”

  女秘书扯着马鸿逵的睡衣腰带,娇滴滴地说:

  “气大伤身,何必当真?”

  马鸿逵听了这话,立时冷静下来,抓起钢水烟斗,咕嘟咕嘟地抽起来。

  女秘书坐在他身旁,一边帮他点火,一边脆声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西北的大局,还没个准儿呢!”

  马鸿逵连着抽了一气水烟,鼻孔里喷着浓浊的烟气,将钢水烟斗搁在茶几上,站起来,连伸几个懒腰,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搂住女秘书的柳腰,双双对对地倒在了大床上。

  就在这时,电话骤然鸣响。

  “奶奶的!”

  马鸿逵一边骂着,一功系上睡衣,趿拉着一双一双拖鞋走到外间,恶狠狠地抓起听筒,咆哮一般吼开发。

  “奶奶的!谁深夜打电话,活得腻歪了!”

  “马长官,我是卢忠良。”

  “喂——忠良嘛,怎么样?”

  “彭德怀从太原回到乾县后,共军未及休整,杨得志第19兵团从禹门口西渡黄河,周士第第18兵团也从凤陵渡过河入陕,人不解甲,马不停蹄,昼夜兼程,直扑而来……”

  听了卢忠良的报告,马鸿逵声音像蚊子似的嗡嗡道:

  “奶奶的!共匪不县人.简古具一群不知饥渴、不觉劳苦的恶鬼!”

  卢忠良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马长官,我军已处于共军南北夹击之势,战略上已经十分不利……”

  “第82军的位置呢?”

  “马继援第82军先头部队已与咸阳外围之共军接火,详情不明。”

  马鸿逵想了一下,压低声音,下了撤退令:

  “忠良,你把队伍连夜拉下夹。要讯速要隐蔽要机密度……时间紧迫,部队先行动,命令以后再补吧!”

  夜阑更深,星斗满天。宁马第128军突然由乾县、分县一线,向甘肃径川、平凉一带不战而逃。

  拂晓,彭德怀得到这一重要情报后,站在满壁的军事地图前,用铅笔划了几下,不紧不慢地说:

  “马步芳、马鸿逵两个人在西北的地位,蒋介石很难摆平。其结果,必将导致青、宁二马战场分裂的局面。”

  参谋长阎揆要接着话茬说:

  “这样,对我们十分有利。”

  彭德怀紧锁浓眉道:

  “我们应该抓住这一有利战机,在咸阳近郊,好好教训一下马继援这小子,让这匹狂妄骄横的小马,尝到一点厉害,吃上一点苦头!”

  阎揆要请示道:

  “对正在撤退中的卢忠良部,要不要乘机发起追歼?”

  彭德怀声音平缓地说:

  “穷寇莫追。我军不宜四面出击,打草惊蛇。让脱缰的野马,离老巢远点好。”

  阎揆要又问:

  “我军什么时候开始反击为宜?”

  彭德怀握紧了一只拳头,从空中慢慢压下来,最后落在桌面上,坚定地说:

  “估计卢忠良部撤退的消息,马继援这个孺子还不知道。因此,我军发起反击越快越好!通知周士第:令韦杰第61军即刻向马继援匪兵发起猛烈反攻!”

  过了半个时辰,猛烈的炮火,惊醒了酣梦中的青马匪军。

  硝烟,炮火,弹坑,死尸。血污中的麦田,践踏过的花草,劈折了的树木。满目残酷激烈的战争场景。

  马军骑兵连续冲锋;前面的倒下去,后面的冲上来,如海潮一般,一潮退去,一潮又起。

  解放军指战员从弹坑、泥土中爬起来,顽强冲杀。嘹亮的冲锋号声震撼原野,响彻云宇。

  马继援的指挥部里像开了锅的水,嘈嘈杂杂,混乱不堪。马继援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瞪着血红的眼睛,愤怒地吼骂着:

  “妈的!我马继授还没打过这种松包仗!派督战队,谁敢后退就毙了谁!”

  一个作战参谋小声说:

  “军座,共军喊话,说卢忠良早已逃跑啦!”

  马继援一拍桌子,拔出小枪,叫嚣道:

  “妈的!共军造谣,你也信?老子先毙了你!”

  作战参谋吓得浑身筛糠,求饶道:

  “军座!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胁……”

  马继援将枪扔在桌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十指插入蓬乱的头发,双肘支在桌面上,一副痛苦不堪、进退两难之状。他自言自语道:

  “卢忠良这个滑头!他真的临阵脱逃了?”

  作战参谋忙上前,弯下腰,低声下气地说:

  “军座!部队在咸阳城郊损失两千多,再这样下去……军座,你可得早拿主意啊!”

  马继援突然站起来,瞪大一对血眼,狂叫起来:

  “彭德怀!我与你不共戴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咱们后会有期!”

  马继援歇斯底里大叫大吼了一阵,只好传下撤退命令,丢下战场两千多具死尸,带着残兵败将落荒而逃。

  蒋介石亲自嘉许,马步芳、马鸿逵一手策划的反攻咸阳战斗,就这样以惨败而告终了。

  但是,马步芳与马鸿逵的争斗并未丝毫减弱。青、宁二马之间的分裂,日见加剧了。

  前线在流血,后方在抓钱。马鸿逵觉得,权是抓不到了,钱却不能不抓。当他听说马步芳私吞了4千两黄金时,当然不会自罢甘休。不过,事情是由郭寄峤引出来的……

  郭寄峤早在头一年秋,将国民党中央银行兰州分行的金圆券兑换成黄金4千两,提存甘肃省银行,引起了国民党中央不满,令他立即退还国库。郭寄峤叫来收支处副处长孟企三,吩咐道:“4千两黄金,交收支处转帐,充作经费。希你得到转帐令后,缓提一月。”孟企三明知他是弄虚作假,以饱私囊,却当即应允,讨好郭寄峤。

  马步芳走马上任,郭寄峤立即将已交收支处的4千两黄金作为人情,献给了马步芳。

  马步芳一见黄金,喜出望外。

  马鸿逵不肯屈身于马步芳之下做什么甘肃省主席,郭寄峤便暂时保住了甘肃省主席的乌纱帽。

  过了没几天,马步芳第82军在陕西乾县、咸阳一线作战失利,伤亡惨重。马步芳给收支处下了一道手令,要提黄金互千两,犒赏伤病的官兵。

  孟企三捏着马步芳的手令,找到郭寄峤,报告道:

  “马长官有令,要提1千两黄金,犒赏伤病官兵。可那4千两黄金是转帐,不是额外收人,如果按额外收入支用了,将来财政部对联勤总部拨付经费时会从中扣除,那就无法对付了。”

  郭寄峤一听,面有难色,半晌不语。

  孟企三想了想,说:

  “既然郭主席为难,这1千两先付给,以后由收支处设法弥补就是了。请你将此中困难告诉马长官,下余3千两,再不能如此处理了。”

  郭寄峤转忧为喜,连声道:

  “好,我转达,我转达!”

  马步芳提到1千两黄金,大张旗鼓地召集兰州市各机关团体人士,跑到华林山军医院慰问伤病官兵,每人发白洋8元。伤病官兵不过两千人,所费不多,剩余的大量黄金,自然又进了马步芳的腰包。

  马鸿逵争夺长官职位未成,用他的话说,没打着狐狸反惹一身臊,正窝着一肚子闷气没处发泄。二马本来协同出兵入陕进攻咸阳,马鸿逵却暗中密令第128军军长卢忠良,将部队由乾县、分县撤至泾川、平凉一带。不久,又密令卢忠良部撤回宁夏中宁地区,影响了原订的作战计划。但是,当他得知马步芳提出黄金1千两,犒赏他的第82军伤病官兵后,立即向收支处强索犒赏费,趁机闹事。

  马鸿逵把孟企三叫到兰州水柏门他的住宅,见面就说:

  “现在军事很紧张,128军在乾县打了胜仗,需要犒赏费白洋5万元。”

  孟企三诉苦道:

  “搞赏费须由中央命令才能补发。收支处素来没有这笔底款。现在西北有部队30多万,收支处只有白洋两三万元维持现状。您要的钱,等我向长官请示后再说。”

  马鸿逵一听大怒,骂道:

  “你请示他干蛋呢!”

  孟企三这位少将副处长,在马鸿逵的一片怒骂声中,一面陪着笑脸,搭讪着;一面心惊肉跳,慌忙退出来。

  他跑到马步芳这里,报告了此事。

  马步芳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孟企三故意装糊涂地问:

  “干蛋是什么意思?”

  马步芳酸溜溜地说:

  “那是骂我呢!”

  第二天,在三爱堂长官公署,副长官兼参谋长刘任,又对孟企三提起了5万元犒赏费之事,示意拨给马鸿逵。

  孟企三说:

  “现在没钱。如非发不可,请长官公署先给我一道命令,我好向中央请款。”

  刘任闻言语塞。

  马步芳在座,不发一言。

  他坐了一会儿,起身便走。

  孟企三追到楼梯口,说:

  “作战犒赏现在无此规定,向中央请示,必不获准。同时第82军也在作战,那么是否也要给犒赏呢?不给吧,是不均,会影响士气;给吧,中央必然认为长官拿中央钱做人情,这样对长官您不好呀!”

  马步芳听后,立即口气变硬了,说:

  “不要给了。他再找你的麻烦时我负责。”

  当天下午,马鸿逵给孟企三打来电话。

  “你是孟副处长吗?”

  “是我”

  “钱是你们家的吗?”

  “不是。但没命令不能给。”

  “你看我杀得了你吗?”

  孟企三有马步芳撑腰,口气挺硬地说:

  “一个副长官能随便说话吗?没公事你连一个钱也拿不走!”

  马鸿逵一听,火冒三丈,当即将电话摔了。

  孟企三知道惹了大祸,心里十分害怕。他放下电话,立即来见马步芳,报告了情况。

  马步芳淡淡地说:

  “他有什么权杀人?”

  话音刚落,楼下汽车声响。马步芳伸头一看,隔窗见是马鸿逵来了。

  他朝孟企三挥了挥手,示意他由后楼下去,然后,整了整衣服,由前楼去迎马鸿逵。

  孟企三下楼后,慌忙找到交际处詹科长,请他L楼去探听马鸿逵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詹科长下楼来,说:

  “你把老汉怎么啦?老汉要杀你呢!”

  孟金三吓得面无人色,忙问:

  “长官怎么说?”

  詹科长笑了笑,说:

  “长官说,孟企三是西北黄上塬上的一个老实人,人家没奉到公事,怎么能发款呢?”

  孟企三一场虚惊,差点吓得半死。

  马鸿逵和马步芳吵了一通,不欢而散。

  第三天清晨,马鸿逵又来电话,指名道姓地要马步芳接话。

  马步芳不想再跟马鸿逵在电话上吵架,就打发刘江去接电话。

  刘任接过电话,向马步芳报告道:

  “马少云(马鸿逵)说,咸阳外围战,卢忠良的第128军损失太重,需要下来休整。”

  马步芳雷霆大发,吼道:

  “现在一点都不能后退,谁退谁负责!”

  随即又叹息道:

  “唉!马少云已经严重破坏了作战计划!实际上第128军昨晚已经撤退了。马继援的第82军受损失相当大。”

  这时,马鸿逵的正式公文送来了。
     中央有明文规定,凡省防军出境作战者与国军同一
   待遇。此次赴陕作战之第128军为宁夏省防军,其军
   饷与国防军比较,每兵少2元。第128军去陕者共4
   万人,每兵短发经费8元,以3个月计,共短发经费
   24万元(白洋)。请予补发。

  刘任大笔一挥,当即在文件上批示:
     应该从速补发。

  孟企三一见刘任如此讨好马鸿逵,没好气地顶道:

  “现在没有钱。就是有钱也不能发。”

  刘任瞥了一眼孟企三,问:

  “为什么?”

  孟企三将马鸿逵发来的那份文件狠狠地摔在桌子上,鼻孔里哼了一下,说:

  “宁夏省由我们补给的国防军有10多万,为什么出境作战的只有4万人?又偏要叫省防军去呢?如果中央或长官公署有命令指定叫省防军出击时,是可以补发的,否则不能补发!”

  刘江从桌子上抓起那份刚批过的文件,朝地上一撂,恶声恶气地说:

  “今后影响战事你负责!”

  孟企三毫不示弱,说:

  “我负不起这么大的责任。这是讲道理呢!否则让长官公署给我发指令,我自有办法。”

  刘任不再说话了。

  马步芳一直坐在长官的高座上,看着两个部属吵吵嚷嚷,却未置可否,没有表态。但从他的神态看得出来,他是站在孟企三一边的。

  同槽难拴二马。马鸿逵只要赖在兰州水柏门他的私人住宅里不走,马步芳就别想过一天清静日子。
楼主  2005-11-1 16:4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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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敌人的丧钟,从三秦古都的钟楼上敲响

  在硝烟中沉睡的黄土高原。

  被炮火唤醒的黄土高原。

  燃烧的黄土高原。

  流血的黄土高原。

  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指挥员和战斗员不仅知道而且懂得,要将红旗插遍地域辽阔的大西北,就必须经受血与火的严峻考验,与敌人展开决战。

  1949年7月6日,中国共产党西北野战军前线委员会在古城西安召开会议。

  会议由彭德怀主持。贺龙和习仲勋参加了这次军事会议。

  在作战的时候,普通战士总是直接面对死亡的。战神似乎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就不再把其它种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重担,例如对整个战斗结局所负的责任,还有对普通战士的生命所负的责任,加在他们的头上。担负这些重任的是指挥员。指挥员的级别越高,他的担子就越重。这种重担不是搁在肩上,而是压在头脑里、心里和每一根神经上面。

  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将军,自从奉命指挥整个西北战场的作战以来,正是挑起了这样的重担。

  在这次前委会议之前,彭德怀就西北战场的整个情况,与毛泽东反复交换过意见,最后决定发动扶(风)眉(县)战役,先打胡宗南。

  早在6月26日,当彭德怀关于发动扶眉战役的请示电飞到西柏坡时,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几位首长连夜聚在灯下,围着摊在一张方桌上的西北军事态势图,彻夜讨论。

  毛泽东放下手中的一截红蓝铅笔,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腰肢,尔后一手插腰,一手将点燃的香烟举到嘴边,满意地踱了几步,又停在桌前,望着周恩来和朱德说:

  “彭德怀刚刚结束太原战役,回到西北没几天,紧接着就要来一个大的军事行动,又要给我们抱一个大西瓜啦!我多次说过,‘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嘛!”

  朱德的厚嘴唇笑得绽开来,说:

  “这一战役,可聚歼胡宗南渭河两岸的5个军。彭大将军打仗,智勇过人,从来都是大帅气度哟!”

  周恩来笑着说:

  “主席,总司令,那就立即给德怀同志复电,同意扶眉作战方案吧!”

  毛泽东豪放地挥着大手说:

  “发吧!发吧!像这种电报,再发那么一两个,西北的问题就解决啦!”

  朱德赞同地说:

  “是啊!德怀同志打完这一仗,“胡宗南就完全成了渭河里的泥菩萨了!今后西北战场上,”就是集中全力解决青、宁二马的问题啦!”

  毛泽东点头道:

  “对!西北二马当中,主要矛盾又集中于青马一身喽!”

  朱德站起来,感情深沉地说:

  “什么时候,我们重回西北走走,看看……”

  毛泽东双眉微微一拧,说:

  “德怀上次离开西柏坡时,还邀请我们到西安去看那里的碑林……现在看起来,短时间之内,我们几个人,谁也去不了。没那个福气哟!”

  这时,周恩来已亲笔拟好了发给彭德怀的电文,双手捧到毛泽东面前,请他签发。

  毛泽东偏过头,一边抽烟,一边看过电文稿,从周恩来手中接过笔,正要签发时,却又停了一下,说:

  “我看,还得给杨得志发个电报。杨得志对西北二马还没有经验,弄不好会吃亏的。这一点,应提醒杨兵团高度重视。”

  朱德点点头,表示同意毛泽东的意见。

  毛泽东又接上一支烟,抽了几口,说:

  “恩来,我来动嘴,你来动手,给杨得志拟好电文,就和德怀同志的电报一同发出吧!”

  周恩来准备好笔和纸,坐在桌前,等着记录。

  毛泽东踱了几圈,长吸了一口烟,轻轻地吐出白色的烟气,开始口述电文……

  电文尚未拟出,西柏坡的雄鸡,早已叫成一片。

  彭德怀双手捧着毛泽东6月26日发来的指示电,给出席这次军事会议的高级将领连读了两遍:
     国民党中央政府正在准备从广州迁往重庆,为使伪
   政府放心迁往重庆,而不迁往台湾,以及使胡部不致早
   日入川起见,你们暂时似不宜去占汉中,让汉中留在胡
   部手里几个月似较有利。

  彭德怀站在挂满军事地图的一面墙壁下,两道浓黑的眉毛高高挑起,炯炯的目光望着来自各兵团的负责人,借助手势,用洪亮浑厚的嗓音,介绍西北战场的情况。

  “目前在各个战场上,我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残敌。国民党反动政府成了丧家之犬,分别向台湾、广州、重庆逃窜。败局已定的蒋介石反动集团,对华东、华南的信心已完全丧失,而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盘踞西北的胡、马部和退缩西南的白崇禧部身上,妄图保住西北和西南地区,作为最后的反革命基地,取得帝国主义支持,争取时间,重整旗鼓,待机卷土重来。”

  他说到这里,右手抓起放在桌面上的军帽,重重地甩了一下:

  “这只能是他们一厢情愿的做梦!”

  屋子里很静,鸦雀无声。

  天空布满大片的云团。太阳从云团的缝隙射出,将一道道明媚的光束,投射到大地上。

  阵阵疾风刮过,隐约传来古城西安钟楼上的风铃声。

  “同志们都清楚,目前全国各个战场上的形势是大好的。特别是三大战役的胜利,沉重地打击了国民党蒋介石。但是,国民党在西北和西南的军队还有80来万,这个数目不小啊!因此,我们还得从精神上做好准备,再打几个大仗,硬仗!”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用严峻的目光注视着人们的脸。

  大家清楚,盘踞西北的胡宗南部,是蒋介石的一支装备精良的嫡系主力部队,在我西北野战军的沉重打击下,虽不断损兵折将,战斗力大大削弱,但仍有门个军41个师,20余万人马。青、宁二马则拥有10个军33个师(旅),约18万人马,尚未受到我军歼灭性的打击。敌人垂死挣扎,气焰嚣张,既反动,又顽固。我军如不寻找有利战机,发动几个大的战役,给敌以歼灭性的打击,他们是不会认输的。

  胡宗南、马步芳、马鸿逵之间,长期以来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国民党为了保住大西北作为残喘之地,极力拉拢青、宁二马,千方百计地拉青、宁二马出兵陕西,同胡宗南联合起来,共同作最后的垂死挣扎。国民党中央特于1949年5月18日派马步芳代理西北军政长官,马鸿逵除继续担任西北军政副长官外,还许诺其担任甘肃省政府主席。马步芳一时得意忘形,野心恶性膨胀,竟以“西北支柱”自命,又企图以进军陕西保其老巢,遂伙同马鸿逵组织3个兵团,由他的儿子马继授率领,分3路大举东进,与胡宗南部相配合,企图一举攻占咸阳,进而夺取西安。

  彭德怀挺了挺胸膛,说:

  “敌人的企图,不过是一枕黄粱。严阵以待的我第1野战军,在适当诱敌深入后,予以迎头痛击,挫败了敌人的锐气,保障了我华北入陕兵团的安全集结。”

  听到这里,第18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周士第,第19兵团司令员杨得志和政委李志民,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将目光集中在彭德怀那张严峻的脸上,静心听他讲下去。

  “华北两个兵团来到西北以后,第1野战军的兵力增加到12个军35个师,共34万人,与胡、马敌军的总兵力相比,数量大体相等。然而,我军可以集中使用,敌军却分散在西北各地,集中于我军对面的敌军主力,只有胡宗南7万余人,青、宁二马8万余人,合计15万余人。因此,西北战场决战的条件已经成熟。”

  这时,第1兵团司令员兼政委王震、第2兵团司令员许光达和政委王世泰,都连连点着头,表示赞同彭德怀的分析和结论。

  贺龙手握大烟斗,津津有味地抽烟。

  抽烟的人很多。烟雾腾腾,空气呛人。

  彭德怀咳嗽一声,继续分析战场形势:

  “鉴于我军在西北战场只占相对优势,要想把胡、马主力一举消灭于一役是困难的,而必须把它们分割开来,区别先后,集中力量,各个歼灭。青、宁二马和胡宗南之间,长期以来就有很深的矛盾,如今虽因面临灭亡的共同命运而不得不暂时联合起来,但又互存戒心,貌合神离,在联合作战中都暗图保存自己,牺牲对方,互相利用。他们一面联合作战,一面各怀鬼胎,各打各的主意,这就为我军利用敌人的矛盾,各个歼灭敌人,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敌人进攻咸阳、西安失败以后,胡宗南主力集结于渭河南北地区,青、宁二马主力集结在乾县、礼泉一带。西北野战军应当首先向何处开刀,是钳胡打马,先马后胡,还是钳马打胡,先胡后马,这是决战开始的首要问题,也是整个决战能否顺利发展的关键,必须根据敌我情况做出正确的判断和果断的处置。

  彭德怀在深思熟虑之后,曾多次向毛泽东报告前线情况,提出作战方案,得到毛泽东的多次指示。

  “敌情在变,我们的作战方针也在变。起初,我们决定钳胡打马,先马后胡。大家清楚,胡宗南部虽然是蒋介石的嫡系主力部队,但连续遭我沉重打击,战斗力已大大削弱,而青、宁二马,尤其是青马,是敌军中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因此,西北战场决战的关键是歼灭青、宁二马主力,只要歼灭了青、宁二马主力,就可以基本上解决西北问题。”

  他望着大家,稍微停了一下,接着说:

  “钳胡打马,先马后胡的有利条件是,青、宁二马主力远离自己的老窝,人地生疏,供应线长,而我军则背靠物产丰富、人口稠密的关中平原,距离老解放区也很近,在人力物力的支援上都比较方便,把青、宁二马主力歼灭于陕西,在战场条件上,这比让他们逃回老巢再打更为有利。”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咳嗽一下,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

  “当然,也有不利的一面,这就是打马比打胡费力,必须从精神上、物资上和作战方法上做好充分准备,而我军第18兵团和第19兵团经过千里行军,已相当疲劳,需要一定时间恢复体力,尤其是第19兵团刚刚到达,准备时间过于仓促。我们不打无把握之仗,特别是较大的战役决战。”

  他的右手在桌面上渐渐捏成一个拳头,然后又慢慢地松开来,端起茶缸,喝了一气凉开水。

  敌人总是按照我们的愿望办事。正当我军考虑如何向敌人开刀时,敌人得悉我华北兵团入陕,青、宁二马主力从乾(县)、礼(泉)地区慌忙退到麟游山区,企图以此为机动位置,有利时可援胡进出于关中,不利时则退守平凉,并将兵力分散配置于宽大正面,以防我突然进攻和免遭聚歼。胡宗南主力猬集于扶(风)眉(县)地区的渭河两岸,以5个军之众集团配备,目的是既便于机动,又利于坚守。胡、马的兵力部署,都是既可联合作战,又能保存实力的两全之计。

  古城西安的7月天气,闷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几面的窗子全打开,偶然吹进来的阵风,火一般灼人。西面的窗外,有一棵病树,枯黄的叶片,随风败落着。枝叶浓密的杨树上,有蝉在鸣。

  彭德怀擦了一下满脸的汗,提高声音说:

  “但是,青、宁二马兵力分散,正面太宽,确使我军难于包围聚歼。而胡宗南主力集中于扶眉地区,纵深力量薄弱,秦岭少数兵力只能起钳制作用,与青、宁二马虽可南北策应,但中间空隙太大,很利于我军向其侧后迂回包围。这,就是我军聚歼该敌的良好战机!”

  他的拳头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有力的脆响。会场立时活跃起来。

  彭德怀双手由上至下在空中压了几下,大家都停止议论,静等着听他下面的话。

  “同志们!面对这一情况,我们决定钳马打胡,先胡后马!命令第19兵团钳制青、宁二马,第1、第2、第18共3个兵团,聚歼胡宗南主力于扶眉地区!”

  天空的云团,被风割裂成无数碎片。残云纷乱地飘动着,晴空一时显得格外混乱。

  阳光,普照着大片土地。

  散会后,彭德怀对杨得志和李志民说:

  “你们长途行军,很辛苦,最好给你们1个月时间休整,而现在马上要打仗,连准备的时间也很少了。虽说充分准备是胜利的关键,但失掉战机,纵有充分准备也不能歼灭敌人,好在主攻部队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对付二马,切不可有盲目轻敌思想。要严防敌人绕到背后袭击,这是敌人惯用的手法,只要不受袭击,就立于不败之地了。这也是毛主席要我告诉你们的。”

  说着,他将一份电报递给他们。

  这是毛泽东于6月26日发来的。电文如下:
     杨兵团应立即向西进,迫近两马筑工,担负钳制两
   马任务,并严防两马回击。此点应严格告诉杨得志,千
   万不可轻视两马,否则必致吃亏。杨得志等对两马是没
   有经验的。

  阳光照耀下,雄伟壮观的碑林,变幻着奇妙迷人的色彩。

  彭德怀一边走着,一边对跟在身后的高级将领们说:

  “今天,休息半天,我请大家一道看看西安的碑林。”

  贺龙,习仲勋,张宗逊,赵寿山,阎揆要,王震,许光达,周士第,杨得志,李志民,王世泰,还有各军的军长和政委们,谈笑风生地步入碑林。

  王震高兴地说:

  “开了大半天军事会,让大家出来吹吹风,换换脑子,也趁机开开眼界,好嘛!”

  贺龙挥动着烟斗,比划着说:

  “历朝历代,改朝换代,你也争功,他也争名,忙忙碌碌地立碑子,谁都想留芳千古,名垂青史,可就是害苦了这些不会讲话的石头!这样子过了千年百载,在西安古都,就给我们留下来这一片宝贝啊!”

  彭德怀颇有感触,粗大的手抚摸着一尊被风刀雨箭侵蚀得斑斑驳驳的石碑,说:

  “我们这些人,将来死后,就大可不必再立个碑子了。”

  贺龙握着烟斗的大手一挥,高声道:

  “我看,也没那个必要嘛!”

  习仲勋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都是人民的公仆,是为人民服务的。如果立个碑子,不就让人民当成神仙圣明供奉起来了吗?”

  杨得志大步走过来,一脸认真的神情:

  “干脆,我们今天来个倡议,死后不立碑子,不给群众找麻烦!”

  许光达举起右手,喊道:

  “好!我赞同!”

  周士第朝前挪着步子说:

  “就把这一条写出来,我第一个签名!”

  李志民举起拳头道:

  “我签名!”

  王世泰慢慢吞吞地说:

  “我也签!”

  张宗逊笑着说:

  “你们都要抢先,我只好签在后头了。”

  赵寿山指着阎揆要,说:

  “揆要,你来执笔吧!”

  阎揆要把习仲勋推到人们的面前,嗓门比谁都大:

  “仲勋是秀才。要写,得他来!”

  彭德怀仰望着一尊尊巍然屹立的石碑,沉思不语。碑下是石龟,碑顶是栩栩如生的二龙戏珠浮雕。晴空是悠悠过往的浮云。

  片刻,他仿佛是讲给大家听,又似乎是对自己说:

  “任何事,说来易,做到难。能做到的,不说也会做出来给众人看。做不到的,即便是写在纸上,刻在石上,终归也是枉然。我们这些人,今天说的,日后能做得到吗?更何况古往今来,有过多少违心事?到一定的时候,你不想立个碑子,说不定有人却要挺身而出替你去建造。也许,由于当初说得到,后来却做不到,西安才会有这偌大的一片碑林啊!……”

  众人陷入久久的沉默。碑林一片寂静。

  “走,到那边去看看,好热火嘛!”贺龙终于笑了起来。

  大家循着贺龙烟斗指示的方向看去,几个军长站在一尊歪斜得几乎倾倒的石碑下,正在争论着什么。

  贺龙和习仲勋走过来,似乎听清了军长们谈论的问题。贺龙朝习仲勋使了个眼色,便蹑手蹑脚地来到大家当中。

  他猛地使烟斗顶住张仲良的鼻尖,喊道:

  “好哇!彭老总请你们来这里参观碑林,你们几个人却躲在这儿带头搞封建迷信,排人家胡宗南的生辰八字!”

  他忍住不笑,却逗得大家一片哄笑。

  习仲勋止住笑,诙谐地说:

  “按你们给胡宗南算的命,扶眉地区那5个军,快成了太阳下的雪人啦!”

  罗元发用拇指抹着笑出来的泪花,说:

  “打了十几年仗,难得看一回西安的碑林。要是能带着战士们来看看,那该多好呀!”

  张仲良深有感触地说:

  “是呀,指战员当中,能有几个进过西安城?我们家乡的老百姓,一辈子能进趟县城的人,也没有几个。”

  廖汉生搓着双手说:

  “好,大家都加把劲,再打几个大胜仗,西北解放后,请求彭老总,允许参加西北作战的指战员轮流来西安看一回碑林,也让受苦受难的老百姓都来西安开开眼界吧!”

  王恩茂打了一个手势,小声说:

  “嘘——!彭老总来了!”

  大家立即站好,用钦敬的目光迎接彭德怀等人的到来。

  彭德怀望着大家,问:

  “怎么样,大家对碑林还有兴趣吧?”

  王恩茂高声回答道:

  “来这里看看挺好。彭老总,大家还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说嘛!”

  张仲良抢先报告道:

  “大西北解放后,请彭老总发通行证,让指战员和老百姓,都来西安参观一趟。”

  彭德怀听了,脸上浮出笑容,说:

  “解放了,人民当家做主,参观西安还发什么通行证?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眼前,我们必须集中全力,打好扶眉战役这一仗!”

  贺龙挥着烟斗说:

  “德怀同志善于扑捉有利战机,下决心发动扶眉战役,这就是大帅气度!”

  彭德怀瞅一下贺龙抓在手中的烟斗,说:

  “我说贺龙同志,你怎么老跟我彭德怀过不去呀?你对我有意见,就用烟斗敲嘛!”

  贺龙将烟斗叼在嘴里说:

  “那好,咱当着众人的面,今天就把丑话说在前头。进军大西北,你彭德怀在前面指挥打仗,我贺龙和习仲勋在后面发动群众押粮运草,粮草弹药要是有误,你彭德怀骂娘打板子都随你的便;要是仗打不好,我贺龙可要用烟斗敲你的脑壳哟!”

  说罢,他爽声大笑起来。

  彭德怀也想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他将目光越过碑林,投向风烟滚滚的古都西安。那里,疾风一阵阵吹过,雄伟的钟楼上红旗哗哗飘荡,映红了天,映红了地;强劲的西风拍打着风铃,哗哗啦啦,丁丁当当,仿佛被敲响的铜钟在发出沉闷的声响。
楼主  2005-11-1 16:4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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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毛泽东挑了一块最大的西瓜,招呼道:“好甜!来,吃瓜!”

  扶眉战役宣告开始。7月10日,杨得志第19兵团进至马军对面之乾县、礼泉以北高地,构筑工事,扬言进攻。卫戍西安解放军第61军则向南山秦岭之敌佯动,以便迷惑敌人 ,掩护主力运动,并钳制马军及秦岭胡军,保障解放军主力侧翼的安全。

  7月11日拂晓,解放军主力开始向胡宗南部队进攻。隐蔽集结于预定位置的许光达第2兵团,由胡军与马军之间的空隙,以秘密隐蔽急行军迂回到敌侧后。

  周士第第18兵团,沿陇海铁路和咸阳至凤翔公路,由东而西直插敌纵深。

  王震第1兵团,以渭河南岸沿长安至益门公路及秦岭北麓向西钳击敌人。

  胡宗南仍在做着他的美梦。他总以为解放军华北兵团入陕后,至少需休整1个月才能作战,又自以为5个军集团配备,解放军不敢将其一口吞掉,还梦想乘解放军向马军进攻时,全力向解放军侧击,取得胡、马联合作战的胜利。

  他的迷梦,是被沉雷般的排炮震醒的。

  西北野战军在彭德怀的直接指挥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发起全线猛烈攻击。

  胡宗南部队猝不及防,l天之内即被强大的人民解放军团团包围,陷入绝境。

  激战两昼夜,除部分残敌越秦岭溃逃外,解放军歼敌4个军,4万3千余人,解放县城8座,这是西北战场在解放战争中空前的大胜利。

  西北战场上的敌人阵营,犹如小孩用积木在沙滩上垒起的房子,在解放大军西进的疾风中摇摇欲坠。

  扶眉战役,敌人惨败。自古以来,都讲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胜有胜的道理,败有败的原因。虽说战场L的情况千变万化,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很多,但阵营内部的因素,却是不可忽视的。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临战前夜,马鸿逵在水柏门官邸卧室里,过足了烟瘾,将铜水烟斗使劲往桌子上一搁,余怒未消地骂道:

  “奶奶的!马步芳这个贼崽子,故意给我难看!”

  女秘书在一旁火上浇油道:

  “就是嘛,他举行什么就职仪式,宴请的钱就花了近万银元!他还假惺惺地跑到华林山军医院,慰问第82军陕西前线退下来的伤病号,每人发了8块白洋,还带了一群从窑子里搜罗出来的妓女去丢人败兴!”

  马鸿逵恶狠狠地喊道:

  “尿泡打脸,臊气难闻。去,把卢忠良的电话给我要出来!”

  女秘书接通电话后,马鸿逵穿着睡袍,趿着拖鞋,来到外室,接过话筒问:

  “忠良吗?你那里情况怎样?”

  听筒里传过来卢忠良的声音:

  “……从种种迹象判断,共军很可能对渭河两岸的胡宗南部有战略行动……估计将有大的军事企图……”

  马鸿逵尽量压低声音,命令道:

  “你要见机行动,最好是突然行动,将第128军隐蔽撤回宁夏中宁一线布防。电令不发,手令后补,切切!”

  战役打响后,胡宗南在汉中临时指挥部里,和赵龙文几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抓耳挠腮。

  裴昌会在电话里报告道:

  “我军已陷入重围,突围已不可能了……”

  胡宗南瞪着眼珠子喊道:

  “你立即指挥部队突围,能拉出来多少算多少,总不能让彭德怀一口吞掉!”

  电话里传来裴昌会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军与彭德怀共军交战二年余,凡陷入他的魔掌之中,恐很难逃脱……”

  胡宗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扔下话筒,对赵龙文说:

  “将扶眉一线的战况,即刻向校长报告,并请求校长严令马步芳、马鸿逵以党国大局为重,第82军、第128军火速向扶眉地区靠拢,救援裴昌会兵团突围!”

  赵龙文应了一声,正要退出,胡宗南又喊住他,以命令的口气说:

  “你今天就出发,到陇南分署去坐镇,准备收容突围出来的官兵,然后设法控制局势,保住陇南,与陕南相呼应。”

  赵龙文愁容满面地应了一声:

  “是!”

  当天,蒋介石接到胡宗南的告急电,连骂了几句:“娘希匹!”只得写了一份手令,派了两个要员,乘专机飞抵兰州,在三爱堂与马步芳见面。

  马步芳看完蒋介石的手令,愁眉紧锁,半晌才说:

  “救援?怎么救援?彭德怀能让我军去救援吗?马鸿逵已暗中调动第128军撤回宁夏,马继援第82军已经遭到杨得志兵团的顽强抗击,伤亡很大……”

  蒋介石派来的两位要员见马步芳叫苦不迭,面面相觑。

  如此四分五裂的局面,怎能不败?

  原国民党第119军参谋长兼第247师副师长王灏鼎,回忆该军在扶眉战役中参战的实况时,述说了全军溃败的情况。为了真实可信,一律引用他的原话。

  “国民党第119军是1949年4月在甘肃天水成立的,它是在蒋介石的嫡系部队被解放军消灭殆尽,反动政府摇摇欲坠、朝不保夕的情况下成立的。其重要组成人员是:军长王治岐,副军长蒋云台,参谋长郭宝贤,辖两个步兵师,第244师,师长蒋云台兼,副师长吴继高;第247师,师长陈悼,副师长李惠民。我原任军部监察组组长,扶眉战役后代理军参谋长。在起义前,又调充247师副师长。

  “第119军于同年5月9日由天水出发,奉命防守灵山,移驻于清水县属之马鹿填,旋奉命东下援陕,又将第191师(师长廖凤运,归属黄祖埙第91军)拨归指挥。

  “解放军于5月19日解放西安后,挥师西进,势如破竹,咸阳、兴平、武功、扶风、岐山、凤翔、千阳等县,相继解放。当时西安一带,甚为空虚。蒋介石军队妄想乘此机会回戈一击,收复西安,尔后卷土重来,进而窜扰河南,牵制解放军南下大军,遂令陇东兵团马继援部,宁夏兵团马敦静部(马留在银川,前方由卢忠良担任总指挥),由平凉出发,沿西(安)兰(州)公路向西安挺进;裴昌会兵团,从宝鸡出动,沿渭河两岸向西安进攻

  “裴昌会兵团在渭河北岸沿武功一线狙击解放军的兵力,计有3个军,即国民党第65军李振部,辖106师和187师为右地区军;第38军李振西部,辖门师和55师为中央地区军;第119军为左地区军,并以蒋云台为左地区第一线指挥官。第119军与乾县地区之宁夏兵团联系,但两兵团之间空隙很大,这就给解放军尔后迂回进击造成便利。

  “7月日,解放军第3军、第4军、第7军共3个军向长宁镇南北之线进迫。国民党第119军原在长宁镇担任警戒之两个骑兵团,即被迫退人本阵地。9日下午,第247师前沿阵地哨兵与解放军接触。10日,解放军以若干小部队攻击247师正面,而244师却整天平静如常。此时,原来与247师联系的宁夏兵团,因解放军沿西(安)兰(州)公路西进的压迫,早已不告而退,以致武功、乾县之间成为‘真空’,解放军第4军乃乘机挺进,经扶风县之法门寺,直捣益店镇,于10日午夜,占领该镇,截断了宝(鸡)咸(阳)公路,接着转向南进,占领了眉县火车站,铁路交通亦被截断。并在车站北源上构筑炮兵阵地,封锁了附近渭河上的各渡河点。至此,在武功、扶风的裴昌会兵团,全部被解放军所包围,成了瓮中之鳖。

  “解放军第4军迂回完成任务后,一面派得力部队向宝鸡方向警戒,准备打援;一面以主力袭击3个蒋军军部。11日拂晓前,国民党第65军军部、第38军军部同时遭到解放军的袭击。该两军第一线部队,不得不向后撤退。此时部队已溃不成军。

  “国民党第119军已于10日黄昏,受到正面解放军的大举进攻,战事极为激烈,延至当日后半夜,才得到军部后撤的命令,命令部队在扶风县城集结。但此时军、师电话中断。遂由蒋云台决定,两个师均向西南方向撤退,经过终帐车站,抢渡渭河,向宝鸡撤退。

  “兵败如山倒。溃退的部队如同潮水遍地漫流,官兵争相奔命,狼狈不堪,混乱情景如同一窝没了王的黄蜂。国民党第247师师长陈悼在接到撤退命令后,让参谋长下达命令,自己只带了几个卫士,离开部队,向西南逃命,渡过渭河后,沿小径进入秦岭山区,直至5天后才逃到凤县,但已神经失常,疯疯癫癫,沿街卖丑。

  “国民党第247师副师长李惠民,在渡过渭河后,收容部队,结果官兵不足两千人,死伤及失踪、渡河淹毙的官兵约在四分之三以上,参谋长和团长李鸿轩都被解放军俘虏。

  “蒋云台带骑兵排及幕僚人员,指挥第244师在绛帐车站以西渡河,向宝鸡方向逃窜。沿途战斗未断,部队损失惨重,团长李德凯在战场起义,率部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后来,蒋云台在宝鸡、秦岭和徽县等地收容流散官兵,全师不过3千人。

  “国民党第119军军部于10日晚发出撤退命令后,王治岐仍怀着一线侥幸心理,眼巴巴地等待部队集中,企图突围。11日才发现全线部队,已被击溃。并得知第191师师长廖风运,在战斗打响后,一见大势不好,早率部队不告而逃。直到这时他才下令军部及直属部队向南源撤退。

  “王治啦带散兵游勇逃到南源后,又被解放军四面围击,参谋长郭宝贤、军需处长韩晶琦等,都做了俘虏。

  “王治岐只带着警卫营长郭维屏和几名卫士,利用青纱帐西钻南穿,行至蔡家坡附近,遇到解放军步哨,随行人员均被俘虏。

  “王治岐情急智生,跳进渭河,只露出一颗脑袋在水面晃动。解放军战士曾瞄准射击,误以为已经将王治岐击毙在水中,便离开河岸而去。

  “王治岐在水中停留了近3个钟头,等解放军全部离开后,才浮过渭河,逃往宝鸡。

  “王治岐撤退时,曾留732团杨伯达固守扶风城郊,滞留解放军的追击。但该团受到解放军围击,全团被吓。杨伯达流窜山区,数日之后,才只身逃回。

  “国民党第119军经过扶眉战役,只剩官兵5千多人,损失近四分之三(原约2万人)。”

  王治岐穿着一身老百姓粗布装,只身逃到微县。蒋云台师的士兵并不认识他,见他行除可疑,将他抓起来押到蒋云台的指挥部里。

  蒋云台大惊,慌忙离座为王治岐亲自松绑,喝骂两个呆着木鸡的士兵道:

  “妈的!都瞎了眼啦!王军长都不认识啦?还不快滚!”

  两个士兵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筛糠,夺门而逃。

  王治岐故作大度地惨然一笑,问:

  “蒋副军长,还有多少兵?”

  蒋云台一面吩咐备酒为王治岐压惊,一面笑着说:

  “我带的第244师收容了3000人;第247师师长陈悼不知去向,部队收容了不足2000人……”

  王治岐尴尬地一笑,随口便说:

  “仗还没打,你们都自作主张,带着部队不辞而别,难道想把我留在彭德怀的手心吗?”

  蒋云台连忙解释道:

  “共军来得突然,枪一响,我军就失了联络,陷于混乱……”

  王治岐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

  “少将师长陈悼吓疯了,一副丧家之大的样儿,在沿街卖丑,我是路过一个镇子时碰见的。你还算不错,指挥有方,把两个师拖出来,全军尚有5000人……”

  蒋云台听出这话中带着刺儿,便起身出门,催促着办起一桌丰盛的酒菜。

  酒过三巡,王治岐嘿嘿一笑,举着酒杯说:

  “我没完,第119军也不算完,还跟彭德怀可以较量一阵子!哈哈哈……”

  扶眉战役接近尾声之际,王震在前设指挥部里,手捏造着半截红铅笔,正将地图上一支红箭头向前延伸时,彭德怀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王震一惊,扔掉铅笔,兴奋中带着惊讶,一边敬礼,一边问:

  “彭老总,你什么时候来的?”

  彭德怀摘下军帽,用指头弹着帽沿上的泥尘,坐在一条木凳上说:

  “我去许光达兵团、周士第兵团的阵地上看了看,进展都很快。你们这里怎么样?”

  王震高兴地报告道:

  “彭老总,敌人已经开始逃跑了。”

  彭德怀很严肃地说:

  “告诉部队,要以最快速度紧缩包围圈,乘胜追歼敌人,务必做到聚歼!”

  王震胸膛一挺,态度十分坚决地回答道:

  “是!保证全歼敌人!”

  彭德怀从容不迫地说:

  “要将裴昌会兵团这5个军聚歼在渭河两岸,现在的关键,就看杨得志的了。”

  王震脑子转得快,忙说:

  “彭老总,打个电话,问一下杨得志那里的情况好吗?”

  彭德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王震亲自摇通电话,风趣地喊道:

  “喂!你没有挨马继援的蹄子吧!”

  杨得志的声音立时传了过来:

  “王胡子,听说战役进展很快,已经到了追歼敌人的最后阶段啦!第19兵团全体指战员得到这个好消息,很受鼓舞,也很限热啊!放心吧王胡子,第19兵团保证牵紧马继援的笼头,不让这匹小马窜过防线半步!”

  王震这才说:

  “喂,彭老总就在我这里,他要跟你通话。”

  说着,他双手将话筒递到彭德怀的手里。

  彭德怀站在电话机旁,一字一句地说:

  “你们要记住毛主席的告诫,严防敌人绕到背后袭击,这是青、宁二马的惯用伎俩。总之,要认真对付马军的骑兵。”

  从第1兵团指挥部走出来,东方天际已泛起一抹鱼肚白。彭德怀来到战地上,一边视察,一边思索着。

  渭河两岸,广阔的战场上,弹火在天地间交织出了一幅美妙如锦的壮景。

  潮水般溃退的敌人,东突西奔,混乱不堪。

  解放军四面围击,喊杀声犹如滚滚雷鸣。

  敌军整连整营整团地在战场举行起义。

  数百里战线上,奔走着数不清的支前队伍。送弹药的,抬担架的,救护伤员的……许多群众从敌尸上摘下枪和手榴弹,跟撞上来的敌人拚杀着,搏斗着,不让敌人逃掉。

  群众在参战,在冲杀,在流血……

  根山爷爷背着一个受了重伤的小战士,冒着纷飞的弹火跑下来。

  巧姑和一个小伙子抬的担架上,摆满了弹药箱子。他们一边往火线上奔,一边拣着敌人丢下的子弹和手榴弹,一个劲儿朝担架上垒。

  在一棵炸劈的大树下,巧姑和根山爷爷相遇了。

  “爹,你一天一夜没喘气,下去打个瞌睡吧!”

  “你们不是也没喘过气吗?爹不能落后呀!”

  公公和儿媳说着话,擦身而过。

  越往前走,炮火越密集。忽然,斜刺里冲上来一支解放军。

  “连长,前面好像是敌人指挥部,电话线架得像蜘蛛网。”

  “好!就朝着敌人指挥部冲!”

  巧姑听到这声音十分熟悉,突然放下担架,猛冲上去,拉住刚才下令冲击敌人指挥部的那人后襟,激动地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跟着跑,一边使劲喊:

  “长柱!你当连长啦?”

  长柱猛回头,借着炮火的闪光,见是巧姑,脚步便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又很快冲了上去,一边跑,一边朝后喊:

  “巧姑!你咋在这里?快下去,太危险!”

  巧姑拚命追着喊:

  “不!我要跟你去打敌人指挥部!”

  长柱生气地吼道:

  “快下去!你是担架队的,伤员等着你们呢!”

  巧姑愣任一下,收住脚步,望着钻入枪林弹雨深处的长柱,人声喊道:

  “长柱!当心点!……”

  太阳从浓云迷雾一般的硝烟土雾后面渐渐升起来。渭河两岸依然响着零零星星的枪声。

  战士们平端着枪,押着成群的俘虏。

  枪炮弹药堆积如山。

  尸横遍野,血凝大地。

  彭德怀在王震、许光达、周士第、李志民等人陪同下,视察大战之后渐趋平静的渭水两岸。

  “很好。这才叫全胜。”彭德怀望着远方说。’

  王震忍不住鼓掌道:

  “这一役,胡宗南丢了5个军,又得跑到重庆去找他那个校长先生哭鼻抹泪了!”

  “今后,我们在西北战场L,就可以集中全力来对付马步芳、马鸿逵了。”彭德怀一边说,一边往前迈着步子。

  刚走了几步,第4军政委张仲良和第31团长王学礼跑步迎了上来,行着军礼道:

  “欢迎彭老总和兵团首长来我们第4军!”

  彭德怀还了一个军礼。

  许光达指着王学礼,向彭德怀介绍道:

  “这是第爿团团长王学礼,打起仗来就像只老虎!”

  王学礼不好意思地摸着脑门。

  彭德怀握住他的手,问:

  “哪里人?”

  “报告彭老总,我是陕北人。”

  “哪年参的军?”

  “闹红军那会儿。”

  “嗅!刘志丹的红小鬼。结婚了吗?”

  “孩子都俩啦!”

  “妻子做什么?”

  “在军部医院做护士。”

  “好嘛,又是一个革命家庭!”

  王学礼听了彭德怀这句话,心里好一阵热乎。

  张仲良插话道:

  “这一次,王学礼的第31团打得很出色……”

  彭德怀打断张仲良的话,语意深长地说:

  “很好。你们第4军这次打得好,立了功,为夺取战役全胜起到了关键作用。一年前西府战役中第4纵(队)打得不好,特别是警3旅,怯敌怕战,临阵畏缩,部队根本就没到位,结果使其他纵队遭受了重大损失。这次打得很出色,这就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嘛!部队虽然伤亡大一些,但打出了一个好的战斗作风。”

  扶(风)眉(县)战役的胜利,使西北战场解放军与国民党部队力量的对比起了根本的变化,解放军由相对优势一变而为绝对优势,战争的主动权已完全掌握在解放军手里。

  西柏坡。毛泽东的居室里。房东老大娘抱着一个大西瓜走进来,轻轻地放在小饭桌上,正要用刀切时,周恩来捏着一份电报大步跨进门来。

  “主席,总司令,扶眉战役大获全胜。”

  毛泽东惊喜地接过彭德怀发来的告捷电文,和朱德一块儿看着。毛泽东竟然读出了声。

  房东老大娘见他们有重大事情,便悄悄退了出去。

  毛泽东双手展开电文,念了几句,见周恩来站在旁边笑,大声说:

  “恩来,来嘛,咱们一道看!”

  周恩来其实已经看过了,见毛泽东要他一道看,使微笑着走到毛泽东和朱德的对面,一同看了起来。

  看过电报,毛泽东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燃起一支烟,却没有继续抽,只是扶在右手食指和中指间,高兴地喊道:

  “德怀同志,真给我们抱回一个大西瓜喽!这么大的仗,总共不过两天,电文不会搞错吧!”

  说着,他把电文交给周恩来,提议道:

  “恩来,咱俩再来一次合作吧!”

  周恩来理解地点点头,急忙准备好纸和笔,望着毛泽东的脸。

  毛泽东这才大口大口地抽着烟,开始口授电文。
     打胡胜利极大,甚慰。不顾天热,乘胜举行打马战
   役是很好的。

  周恩来将记录的电稿双手送到毛泽东面前,将铅笔递给他,请他签发。

  毛泽东紧靠周恩来站定后,目光扫了一下电文,龙飞凤舞地签上名字,叮嘱立即发给彭德怀。

  朱德喊来作战参谋。周恩来将电稿又交给朱德,请他过目。朱德接过电稿,直接交给作战参谋,笑着说:

  “主席口授,你笔录,我就站在这里听,用不着再看了。立即拍发!”

  毛泽东弯下腰,从小饭桌上抓起菜刀,用拇指试了一下刀刃,再顺势用宽大的衣袖抹了一下刀口,然后抱过一个西瓜,嚓、嚓、嚓,乱七八糟地将瓜切了一大片。

  他扔下刀,先挑了一块最大的,挺起腰身,先痛快地咬下一口,然后才对周恩来和朱德招呼道;

  “好甜!来,吃瓜!吃瓜!”
楼主  2005-11-1 16:4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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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蒋介石抓起一块西瓜送到嘴边,才发觉忘了戴假牙

  满盘切成牙儿的西瓜,摆在椭木茶几上。

  蒋介石坐在广州客厅的大沙发上,阴沉着脸,半晌才没好气地说:

  “唉!才一两年的光景,把个大好的河山,硬是葬送在毛泽东、朱德、彭德怀这一伙人手中了!”

  陈诚、白崇禧、阎锡山几个人,耷拉着脑袋,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下。

  蒋介石生硬地说:

  “吃嘛!瓜切开来,大家才好吃嘛!”

  这一语双关的话,似乎有意讲出来让人听。

  谁还敢动手吃瓜?

  蒋介石瞅瞅这个,瞧瞧那个,赌气地抓起一块西瓜,双手送到嘴边,刚要咬时,才发觉忘了戴假牙,只好沮丧地把瓜放在茶几上。

  几个人正想动手吃瓜,这样一来,都扫兴地缩回了手。

  蒋介石叹息道:

  “胡宗南令我失望,他连连吃败仗!”

  没人开口,谁都生怕祸从口出。

  蒋介石恶狠狠地骂道:

  “马鸿逵耍滑头,打滑头仗,有意保存实力,竟敢置党国利益于不顾!临阵退缩,怯敌怕战,成何体统!应当军法从事!”

  阎锡山左右看了看,终于壮着胆子说:

  “西北局势,只能依靠马步芳、马鸿逵支撑着。马鸿逵与傅作义是拜把子兄弟,逼急了……”

  蒋介石摸着秃脑门,沉吟半晌,无可奈何地说:

  “狼多骨头少,娘希匹!那就把马鸿逵兼任甘肃省主席的委任令发了吧!”

  陈诚和白崇禧乐得点头应和,日后见到马鸿逵时,也好有个顺水人情。

  蒋介石窝着嘴,问了一阵,还是骂出了口:

  “马步芳,也不是好东西!娘希匹,刚让他出任西北长官,他就想独霸西北,做草头王,竟敢违抗我的手令,岂有此理!”

  胡宗南于7月20日,在双石铺召开军事会议,追查失败责任和研究新的部署。

  气氛森严的会议室里,铺着绿呢料的长桌两旁,端坐着两排头戴大盖帽胸系奖章的国民党将官。

  裴昌会如坐针毡,满脸沮丧,心神不定。

  赵龙文却不同,刚当上陇南绥署主任,显得神气十足,得意洋洋。

  随着门外一声长喊:“胡主任到会!”两排军官哗啦一下站得笔直。

  胡宗南脸色阴沉地走进会场,一直走到蒋介石佩剑的画像下,站定后,带着杀气的目光左右扫视一下,从头上摘下军帽,“啪”地一声甩在桌上。

  裴昌会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抖动着,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有几个逃回来的军长,一个个丧魂落魄的样子,哭丧着脸,比裴昌会更难受。

  赵龙文等人,蔑视地盯着裴昌会和他手下的几下败将,脸上浮出了兴灾乐祸的冷笑。

  胡宗南坐下,将手中捏的小枪朝桌上响亮地一拍,扯下白手套,冷声道:

  “坐下!开会!”

  裴昌会几个败将不停地挪动着身子,仿佛人人的屁股底下就滚动着一个火球。

  胡宗南干咳一声。众将官瞅着他的脸。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气氛异常紧张,空气几乎就要凝固了。

  胡宗南皱着眉头,满脸阴云,冷冷地说:

  “扶眉之战,有辱党国!将校军官临阵脱逃,士兵贪生怕死,陇南兵团数万人马,战不到两天,全他娘的完蛋!”

  说到这里,他那两道锥子一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裴昌会的脸上。

  裴昌会连惊带吓,立时痛哭流涕,装疯卖傻地哭泣着说

  “我失职……我有罪……”

  几个逃回来的军长吓得呆若木偶,一个个脸如死灰,顿时失了人形。

  胡宗南手抓住小枪,一拍桌子,喝问:

  “性故怕战,误党误国,罪责在谁?”

  “第119军王治岐……”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几个败军之将互相瞅着,如同看见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异口同声地咬定供词:

  “王治岐、蒋云台的部队刚接火就逃散了……”

  胡宗南霍地一下站起来,厉声吼道:

  “王治岐!”

  众军官齐刷刷地站起来,目光四处搜寻着王治岐。

  此时的王治岐正躲在甘肃天水第247师的指挥部里,和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妖艳女人在嘻嘻哈哈地搓麻将。

  胡宗南瞅了半天仍不见王治岐的人影儿,气急败坏地又狠狠击了一下桌子,谁料这下小枪走了火,“叭”地一声响,一颗子弹从桌面上平飞出去,打伤了门边的一个哨兵。

  胡宗南起初惊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定下神来,意识到自己是走了火,凶神恶煞地瞥了一眼吓得癌坐在椅子上的裴昌会,再一次吼道:

  “王治岐哪去了,啊?!”

  时隔几天,在静宁马继援的公馆里,由已爬上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的刘任,主持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原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参谋长彭铭鼎,在回忆扶眉战役时说:

  “1949年解放军1野大军进出关中,西安、咸阳相继解放,胡宗南狼狈西逃。在此以前,马步芳受的打击不大,还夜郎自大,想尽千方百计串通宁夏马鸿逵倾巢出分县,企图犯咸阳,窥长安,攫取关中,妄想仍如过去军阀混战一样,乘机扩张势力。我曾代表西北军政长官公署,一度飞汉中,与胡宗南协商如何互相支援共同搞好反人民作战。

  “当时,兰州方面的要求大意是:马部攻咸阳时,要求胡宗南主力从渭水以南袭击西安;马部左翼空虚,威胁甚大,在进攻咸阳时,如受到强大压力,要求胡予以支援。

  “胡宗南则认为彼无力再反击西安,并判断人民解放军将先取宝鸡,要求马部支援掩护其左侧。我与胡宗南及其参谋长罗烈、沈策等数度折冲,结果往往吵闹一场,不得要领而返。不几日,胡宗南主力被歼于渭水河谷,马部闻风龟缩六盘山以西,举棋不定。国民党中央看胡宗南濒于绝境,西北局势阽危,乃派贺衷寒、蔡孟坚等飞兰(州),要求青马(马步芳)出兵宝鸡,控制秦、蜀通道,使胡军残部在秦岭以南得到收容喘息机会。马步芳未予答理。旋派行政公署参谋长刘任主持,在静宁召开军事会议。原拟定宁夏、陇东、陇南三个兵团的军、师长及参谋长参加,结果宁夏拒未出席。”

  马鸿逵是在接到蒋介石发来的委任令之后,从兰州乘飞机回到银川的。当接到静宁紧急军事会议的通知后,宁夏兵团司令马教静来到马鸿逵的书房里,向老子讨主意。马鸿述当机立断表示不去参加这个会。

  马敦静站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静宁会议,不派人参加,恐怕不好……”

  马鸿逵将手头的一册线装本《资治通鉴》放在桌子上,盯着儿子的脸,低声道:

  “马步芳父子,心狠手辣,口蜜腹剑。这次静宁会议,弄不好会开成‘鸿门宴’!”

  马敦静听老子这么一说,心中不禁吃了一惊,含含糊糊地说:

  “阿爸,你的意思是……”

  不等儿子说完,马鸿逵站起来,倒背着双手,来回踱着步,城府很深地说:

  “我不去,你也不要去。马步芳处处想给我设圈套,只是他小子还嫌嫩了点!”

  马敦静又暗吃一惊,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

  “设圈套?”

  马鸿逵嘿嘿一笑,说:

  “等着瞧吧,彭德怀下一步棋,必然是先向马步芳父子开刀了!这次,他们借着静宁开会的名义,有可能把我或你借故留在兰州,然后软禁起来作为人质,在彭德怀举兵而来时,好逼着宁夏兵团出兵,给他们打头阵。”

  马教静听了这番话,如梦初醒,再一惊,瞪大了两只眼睛,自语道:

  “哦——!他们原来打这个算盘!’,

  马鸿逵进一步告诫儿子道:

  “跟马步芳父子打交道,你得多长几个心眼,多防着点儿,睡觉也得睁只眼!”

  马教静频频点头道:

  ‘哪,干脆不理他的茬儿!”

  马鸿逵摇摇头,深沉地说:

  “不,得赴会!派卢忠良代表宁夏兵团去!”

  于是,卢忠良便赶到静宁赴会。

  卢忠良是马家队伍中唯一当上军长的汉族人。他完全靠着对马鸿逵的忠实,从士兵爬到军长,甘心效忠于马鸿逵父子。在宁夏兵团的几个军长中,真正有些军事指挥才能的,卢忠良还算是矮子中的将军。马鸿逵一直很看重他,将宁夏兵团的战场指挥大权交给他,由他发号施令。这在马家军中,可谓一奇。

  静宁会议,第119军除了王治岐,还指名道姓要蒋云台必须到会。蒋云台心中犯疑,称病就不到会。会后有人问他时,他却轻描淡写地说:

  “明确通知各军军长出席会议,我是副军长,又何必跑去凑那个热闹呢?”

  马继援则不然。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会在他的公馆开,他的军、师、团长,一个不拉地坐进了会议室。其实,不论在什么场合里,他都要做得比众将官高出一个头来。

  刘任干咳两声,提高嗓门,献媚似地瞅着坐在他旁边的马继援的脸,说:

  “今天,开一个军事会议。会前,宣布两条决定。”

  会场很静。

  刘任右手三个指头捏着一份电文,晃了晃,大声说:

  “按中央电令:决定发给第82军在陕西耀县一线作战阵亡之师长马得胜抚恤金白洋3万元!”

  这是抗战以来国民党中央的一次特大恤赏,在座的众将官闻所未闻,一个个惊得瞠目咋舌。

  蒋介石集团舍得花这么大的价钱,显然是企图将在大陆上作最后挣扎的赌注下在西北二马身上,用重金收买马家军这支杂牌军的亡命之徒,在西北战场上为挽救国民党蒋介石政权的彻底失败而充当炮灰。

  马继援是82军军长,此刻神气十足地晃了晃脑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刘任补充道:

  “这笔抚恤金,是总统府托运代发的,不日即可提到,一次交付马得胜将军的家眷。”

  马继援站起来,一身傲气,满脸横肉,锥子似的两道目光左右扫视着,杀气腾腾地说:

  “请转告中央:我陇东兵团全体将校士兵,誓死报效党国,与彭德怀决一死战,生为党国人,死为党国鬼!”

  马继援的部属将校军官,齐刷刷地站了起来,鹦鹉学舌似地跟着主子复述着,以表示他们奋战到底的决心。

  还有一部分将官,好像此事与他们无关,态度显得冷淡而轻蔑。

  刘任冲着马继援笑了笑,点了点头,示意让他们坐下。等会场恢复平静后,他又说:

  “刚才我宣布的第一条,是论功行赏,有功者奖!当然,奖惩分明,是洽军立国之本。下面,我宣布的第二条,就是要查办扶眉战役贻误战机的责任问题!”

  他说着,两道针一般的目光,在会场里反复搜寻着,最后,将目光先滞留在王治岐的脸上,过了很久,才突然喝问道:

  “蒋云台来了没有?”

  王治岐浑身出透了冷汗,仿佛有一股刺骨的冷风,顺着脊梁一直吹上头顶,脸像死灰一样难看。他见刘任喝问蒋云台,悬起的一颗心稍微落下来一点儿,用手背沾着额头的冷汗。

  马继援等不得王治岐答话,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式,凶相毕露地逼视着王治岐,拉出一种骄横狂妄得不可一世的腔调,问:

  “蒋云台竟敢违抗命令不来开会,应当从严惩处!”

  壬治歧有点口吃起来,陪着小心说:

  “蒋云台在微县一带收容部队,好像听说又生了病,身体不大……”

  马继援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下,骂道:

  “有个屁病!装他娘的干蛋!”

  会场上的气氛骤然紧张,空气好像浓缩了似的令人窒息。

  坐在会场的将校军官人人提心吊胆,不知蒋云台没来会不会再抓一个替死鬼出来开刀问斩,个个捏着两把冷汗,悬着一颗悠悠晃荡的心。可蒋云台却不然,他这会儿正坐在陇南第244师的指挥部里,望着窗外的青山秀水,悠闲自得地在填词。

  一阵难熬的冷场过后,刘任终于长叹一声,冷冷地说:

  “扶眉战役贻误战机,后果严重,实属军法所不容!本该从严查办,杀一儆百,只是……”

  蒋云台没来,刘任和马继授等人的刀无处可砍,只好不了了之。

  马继援觉得一口恶气没有吐出来,恶狠狠地瞪着王治岐,喝道:

  “你回去后,问蒋云台长了几颗脑袋?”

  王治岐点头如捣蒜,连声应道:

  “是!是!”

  刘任朝王治岐打了一个手势,王治岐这才感恩戴德地坐了下来。

  刘任又咳了一声,说:

  “现在,就讨论今后各部队的行动方案,诸位有何高见?”

  马继援抢先说:

  “我有几点儿看法,先讲出来。首先,从战略上看,自徐蚌残败,西安相继失守,现共军声威大振,敌我力量对比越来越悬殊。目前局势,只宜本照中央指示,固守原防,保存力量,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相机转守为攻。”

  他摸了摸脑门儿,接着说:

  “其次,就地理条件而论,甘、宁、青偏处西北一隅,地瘠民贫,兰州以东,山峦重叠,到处可以择险扼守;河西走廊,非军事必争之地;嘉峪关外,戈壁千里,实不利客军深入,有利我军固守。综上所述,有足够条件赢得时间上的胜利。”

  他禁不住挽了挽袖口,继续说:

  “再次,以当前的敌情分析,四川本天府之国,出产丰饶,曾作抗战基地,现在中央部队,正在相继转进之中,共军是不会容许中央军立足的,所以共军四野不分日夜,穷追不舍。共军一野也必定迅速南下合围,以图消灭我之主力。这是战略上的至当行动,共军决不致违背这个原则。”

  马继援的夸夸其谈,引来阵阵赞同声。据此,他们判断解放大军,对甘、青地区暂时只会派少数部队,在陇东南地区择险扼守,对二马保持接触,集中主力,消灭胡宗南残部之后,大举人川,以图早日合围。

  马继援搜肠刮肚地大谈了一番之后,半闭着眼睛,一边养神,一边听将校军官们发表意见。他的话给这次会议定了调,军官们人人帮腔,个个应和,将马继援的话翻来覆去地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发言任务。

  马继援得意地笑了笑,摸了摸脑门,扯开破锣嗓子高声讲:

  “很好!这会开得很好!各位不愧跟我多年,想的完全和我一样。既然意见一致,看法无二,这次会开得就是圆满成功!作战方案就按大家所谈的定下来吧!”

  静宁紧急军事会议决定的作战原则如下:
     宁夏兵团置重点于海原、固原一带;陇东兵团保持
   主力于静宁、庄浪地区;陇南兵团控制清水、天水附
   近。如解放军主力由西兰公路平凉方面入计,宁夏、陇
   东两兵团协力乘其通过隘路,在三关口附近与之决战;
   若解放军主力循南路陇县方面西进,则陇东、陇南两兵
   团协力乘其通过隘路,于固关、马鹿镇与之决战。

  敌3个兵团加上地方武装,共计兵力不下20万,蠢蠢欲动,忙忙乱乱,按照静宁会议的作战方案,布防在险关隘口,以逸待劳,企图与西进的解放大军决一死战。

  然而,敌人对形势的错误判断,决定了他们再次失败的命运。
楼主  2005-11-1 16:4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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