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天旋地转间

雪花

我在二十八岁的这年失了业，自此便成天窝在家里写些连自己都不知所云不明所以的忧伤和过往，什么关于那些花儿，那些枯黄的叶子，还有少时曾经跟哪个扎马角辫的小女孩一起跳过房子，再后来上学的时候又怎么样狠狠的暗恋了那个脸上长满雀斑的女同桌……。

关于那一年的记忆几乎全是颓废而温暖的——裹在身上那破旧而粗糙的毛毯，热乎乎的刚刚煮好的咖啡，每天在网页上更新自己的文章，还有没完没了的思考一些无聊的问题。
终于到了把自己能够回忆的都写了出来，把能够思考的都思考了一遍，不管那答案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二十八岁这年，我觉得自己已经是空空的，再也没有什么，也再不能藏住些什么了。

后来我做了一家言情杂志的小编辑，每日都有无数痴男怨女给我的邮箱里灌上恨海情天的稿子。关于后来的后来，我觉得很有些可笑。
这无非是一个编辑和一个撰稿人之间的正常接触，她投了一个情感的稿子，叫《爱在天旋地转间》，文章还不错，里面有些情色描写，并不露骨，是含蓄的而带有些艺术味道的东西，像梵高的画，人家都看不明白，但却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什么。

现在摘录一段做为我这篇回忆录里最伤感的部份罢，因为一切都怨它！
“我便觉得天地旋转的更加厉害了，就像是有一首什么曲子在耳边不停的鸣叫，眼前一片混乱的颜色，就像我在疯狂的跳着一支舞蹈……”

我对着这段描写看了又看，直觉上这是一个傻妞儿写出来的。情欲就是情欲，跟什么曲子呀，舞蹈呀，疯狂的旋转有什么关系呢？也许她的写法很艺术，但在我这个二十八岁的男子看来，她就是一个小傻瓜。

后来在QQ上关于情欲描写的方法，我们狠狠的争论了一番，争论的最后结果就是——我们有必要见一面。（很幸运的，我们都在同一个城市）

我不知道为什么见面的那一天我要给自己戴一副墨镜，很明显的那是一个阴天，而且不久之后就开始下雨了，我坐在严重开着空调的咖啡厅里，感觉到从脚指到手心传来的冷腻冷腻的毛骨悚然。

她来了，这女人，斜方格的裙子，让人想起苏格兰那些穿裙子的男人，跟我想的一样，她看起来是个地道的傻瓜。
“你的名字？”
“想如飞飞。”她的嗓音很美，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有方言口音。
“香肉肥肥？”我奇怪的重复了一次，难道这是一个很幽默的女孩子？因为是在咖啡厅，所以才会这样回答我？
我笑着说，“那好啊，我们就点一盘‘香肉肥肥’罢。应该是不错的菜罢？”

她的脸红了，有些急，“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我叫想-如-飞-飞！想如飞飞！”
“哦，原来是想入非非，呵，也对。你挺漂亮的，是能让人想入非非……”
请等一下，也许我的记忆出了乱子，我是很绅士的男子，根本不可能如此没有礼貌的跟初次见面的女孩子调笑。

可是后来的结果我总是没有记错的，当时，她将一杯咖啡泼在我身上，然后气鼓鼓的就走了。其实，不管我调笑没调笑，不管我的记忆到底是如何书写的，那天的结果都是一样——托她的福，我洗了一个咖啡澡。

不知道为什么，那次我非正常原因所造成的失态并不有给她留下太坏的印象，而且她好像一下子对我所坚持的那种写法表示理解了。（即情欲就该是赤裸裸的描写出来，不应该装事儿。）
我对她这没来由的妥协感到不安，也许在她心里当我是一个色狼，或者本身品味就极其低下，以致于无法欣赏她那种高姿态的艺术描写。

我很严肃的在QQ里重申了那天失态的原因，（其实我对自己那天到底有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出格的有调戏嫌疑的话感到严重怀疑。）但我仍是非常有绅士风度的向她解释了。

我说“你瞧，那天是个阴天，可我却戴了墨镜，我原以为那天应该有大太阳的，所以就戴了，偏偏后来却下了雨，我对那种不符合自己理想的天气感到气愤极了，而且那间咖啡厅的空调开的太低了，我坐在那里三十分钟，请你想一想，三十分钟啊！那得多冷……有一点，我要郑重向你申明，我是一个极容易受温度影响的人，所以对那天的失态我很容易的就得出了合理解释，一切都是天气的错！”

关于对天气的解释，她没有半点反应，既不表示同情，也不表示理解。我觉得自己做为一个编辑是将脸完全的丢尽了，这位自诩为才女的撰稿人是再也不会给我送什么稿子了。

我总觉得那天在QQ里聊天的时候，屋里的温度好像很高，我说过我是个极容易受温度影响的人，所以那天的高温让我厚着脸皮求她再跟我见一次，就一次！
当我的哀求终于被她勉为其难的答应时，我的心“咯噔”一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完了，说不准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要完了。

大家不是都在说这世上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惯性的吗？
于是我也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照着这个原则走了下去——我和‘想入非非’是见了一次之后，便有了二次，三次……为什么到了这个结果，连我都不知道。
到了后来，我只有哀声叹气的对自己说，你这个男人，完了罢？都告诉过你莫与女人争，看！现在完了罢？

后来我的卧室里逐渐变了模样，她说，这毛毯太粗糙了又破的要命，扔掉罢。我只能说，好。于是我的床上多了一条嫩绿色的毛巾被，那颜色要多鲜有多鲜，要多水灵有多水灵，搞的我每天起夜回来的时候总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

她说，这咖啡喝多了不好会上瘾的，对身体一点益处也没有，你应该喝茶。我也只能说，好。于是整罐还没来得及开封的雀巢咖啡被扫地出门，取而代之的是龙井呀，乌龙呀，再不济也是绿茶，我每天无奈的抱着满满玻璃杯热乎乎的像是生满枯黄水草的东西，还要勉力的向她调笑道“你迎着亮瞧瞧，这像不像是马来的森林？”

再后来，我的电脑也被她取而代之了，她说你成天坐在电脑前对身体不好呀，别老想着电脑了，你天天应该想着的是我，说完，她就一转身坐到我的腿上，于是，我只能用手臂环着她细细的腰肢，然后闭目想像这是张曼玉在《青蛇》里的扮相。

再再后来，她说，结婚。
我张大了嘴，说，不。
她怒，你不爱我？
……我不知道。
她大哭，转身奔了出去。

我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关于那个晚上的温度，因为年代久远，已无迹可考。所以我始终不知道我的答案是否跟那夜的室温有关。
我只记得后来我发烧了，全身酸软，头像裂开了似的疼，只记得在床上翻滚了一夜，嫩绿色的毛巾被也弄的皱皱巴巴，不复往昔。

也许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只看见她伏在我的身上睡着了，室内的温度仿佛是很冷，我仍然发着高烧，她感觉到我醒了，便抬起头看我——双眼红肿。

我只觉得头晕，房顶在转，身体在转，连她也在我眼前一直的转，大概那时我的体温很高，我只记得我出了让我后悔终生的话，我说“我爱你，我们结婚罢。”说完这句我便觉得天地旋转的更加厉害了，就像是有一首什么曲子在耳边不停的鸣叫，眼前一片混乱的颜色，就像我在疯狂的跳着一支舞蹈，“天哪”我呻吟了一声，我被这个女人完全的搞定了。

我不只向她许下“卖身”的承诺，还被她那一套关于情色描写的理论给征服了。瞧，我眼前出现的幻觉不正是她一直表达的那种情欲观么？

哦，后来的我再不是什么编辑，也不是文学男青年了，我彻底的臣服了，亲爱的读者，我该说声抱歉，不能跟你再聊了。
我的妻，想如飞飞，她要我现在以百米的速度下楼去买酱油！否则晚上我就只能空着肚子睡觉！

简单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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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8-8 9:48:19编辑过]

【风起风灭】

被俘虏了。。
想想，其实生活就是这样地~~

liuhon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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