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睡老家的火炕了。去年春节,因老岳母有病回一趟中宁老家,紧张和劳累之后,在老家的火炕美美地睡了一觉,那种香甜劲,令一旁的亲戚十分羡慕。睡在现在的洋式“火炕”,不能不使我想起儿时睡过的火炕来。
我是睡老家的火炕长大的。印象最深的要算是中学时代。六年的初、高中生活,加之两年的“复课闹革命”,使我在中宁中学的土炕上睡了整整八年。其感情之深,故事之多,令我终生难忘。
从上初一开始学校就安排集体住宿。那时候学生少,学校还有条件让学生住校。为了管理方便要求全部住校,即使离家很近的学生一般也不允许在家吃饭、住宿。特殊情况,须经自己申请,班主任同意,学校审批,但也只能晚自习上完后才能回家。学校的集体宿舍是大房子,14人一个宿舍,对面通间大炕。那时候,百姓家里也是这种大炕,条件好的3元钱买一块芦苇编的柴席子,条件差的纯粹是土炕。用庄稼的秸杆做燃料,把它烧热,睡在上面甚是舒服。怕烫的睡在离火洞较远的地方,怕冷的睡在火洞上。那时候不搞计划生育,一般的家庭都有四、五个孩子。冬天就利用火炕取暖,一条薄被子,孩子们挤在火炕上也就过去了来了。有钱人家烧炕不用柴火做燃料,打的是用烟煤做燃料的炭烧炕,干净省事。除了四五元钱买一张竹席子外,上面还铺上羊毛毡和棉花毯子,既干净又洋气。唯独土炕的火洞露在显眼的地方,熏得黑黑的,使人感到几分的不协调,不雅观。
我们学校的火炕自然不能和有钱人家相比,但要比人口多的农户强多了。虽然没有毛毡和毯子,起码有一张柴席子,学生们已经很高兴了。没有褥子铺的,直接睡在席子上也能过得去,许多人都是把铺的俩俩合作,“资源共享”,觉得好一些。与我合作的一位同学家里穷,冬夏一张旧帆布,我们就把它铺在下面,把我的旧褥子横铺在上面,挤着睡在一起也就不冷了。学校烧火炕的燃料要自己解决,我们就以班级为单位,到学校后面的山上打柴,或者到校办林场砍树枝子。时间嘛,除了在劳动课安排外,往往还要占用星期天的时间。搞得大家都很紧张。烧炕也是以宿舍为单位轮流值日。遇上勤快会烧的同学,我们就很幸运;遇上娇生惯养,平时不干活的同学,我们就个个“升官”去当“团长”。回想起来,当“团长”的日子也不少,但大家精神相当好。那时候还没有电厂,学校靠一台柴油发电机供大家照明。教室和宿舍的灯是受管制的,下晚自习铃声响后五分钟,教室的灯就灭了,宿舍的灯陆续亮了起来。半小时的整理、铺炕、洗漱,紧接着灯就灭了。谁的动作慢,谁就摸黑上炕,有时候把别人的鞋子踩得脏脏的,免不了挨骂。到了炕上,大家仍然不得消停,有唱的、说的,还有打嘴仗的,默默回顾一天课程的,背诵课文、诗词的也有的是。总之宿舍便是我们的第二课堂和活动室,特别活跃。只有值周老师来,大家才能安静一会,然后一个个悄悄地睡着了。
如今,学校里已经没有我们那时候的火炕了,百姓家的火炕也变了模样。随着科学种田日渐普及,原来黄土搬家的积肥方式在今天的农村已不复存在。靠一年拆几次炕来积肥,已成为历史。虽然不少人家还是用烧土炕的方式解决冬季睡觉的问题,除非炕塌了,否则一般是不拆的。而且这种炕也进行了改造,那就是炕成了永久性的,有些人家在炕墙子上还镶上了有漂亮图案的瓷砖,把炕洞门留在了屋外僻静的地方。一方面避免了把柴火放在屋里灰尘满面,另一方面也看不见烧炕留下的痕迹。足见农村取暖文明又来了一次“革命”。炕上再也看不到柴席了,竹席子的上面不但铺上了棉毯子,还有羊毛毡及床单之类的床上用品,显得整洁大方。
我睡在老家改造了的宽大的火炕上,伸长了腿,舒展开膀子,沉沉地入睡了,甚感舒服。犹如孩子睡在了母亲博大的怀里,十分放心、安然。既听不到室外的喧嚣,也不担忧风雨严寒的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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