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孙姐家,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推开门,墁地的青砖,朴素的家具,盛开的玫瑰,一切都未经雕琢。阳光斜照,百叶帘的影子倾泻在地面上,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普通的似乎是365个日子中的任何一个,端起一杯清茶,捧一本闲书、促膝闲聊,书香、茶香、花香随着时间一同流淌。这种闲适、恬淡日子对我们这些久居都市的上班族来说,似乎已经久违了。 这种安适悠闲的田园生活是如何营造的?我们听主人娓娓道来。原来,女主人孙姐出国留学前,一家三口住在单位分配的筒子楼里,两户合住,共用卫生间、厨房,在这样紧张局促的环境里,对“家”的憧憬简单而强烈──只要能“自立门户”就足够了!对于面积、格局几乎没有太多的奢望。来到英国留学,不仅感受到这里清新的空气、宜人的绿地,更被那些充满历史感和人情味的建筑所打动,对家的向往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多了些内容。每逢周末,开始流连于跳蚤市场,挤出为数不多的生活费,买几幅铅笔淡彩的风景画,买一支银质的烛台,买一套刻花的铜盘,对家的憧憬似乎也在这燕子衔泥般的举动中清晰起来,隐约中,仿佛已经看到一幕幕居家生活的场景:点缀在墙面上的风景画反映出烛台上摇曳的烛火,一家人促膝而坐,而那铜盘里盛满了各色的水果。 就这样,在这段留学的日子里,一边是对过去的思念,一边是对未来的憧憬,渐渐的,憧憬胜过了思念,脑际里一遍一遍描绘未来家的样子。一次次地设想、又一次次地推倒重来,就在这不着边际的空想中,几年的留学生活渐渐到了尾声,就在即将回国的前几天,接到了丈夫打来的越洋电话:“亲爱的,向你报告一个好消息,单位给咱分了一套大房,就在西山脚下!”我的心情异常激动,耳畔一下响起了陶渊明的那首《归去来辞》,对啊,是到了“鸟倦飞而知还”的时候了。
回归自我 等到真的回国了,到家了,面对空荡荡的新房,再看看左邻右舍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反倒一下子没了主意,各种风格流派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有那么多样本摆在面前,有那么多模式可以拷贝,真是“五色炫目、六律乱耳”。我不禁扪心自问:我想要的家究竟是什么样? 家是什么?家是寄居蟹的螺壳,是织巢鸟的芭蕉叶,是蜘蛛的结网,是蜜蜂的六角蜂房,每个人对它都有各自不同的定义,可是有一点,我想所有的人都会达成共识,那就是,家,是最坦白、最真实、最自然面对自己的地方,你可以衣衫不整素面朝天、也可以一反人前常态,浓妆艳抹、极尽妖娆,你可以拿出年少时的情诗,轻吟浅笑,或是掩面而泣,此中滋味,无须分享,冷暖自知足矣。我一下明白了,要想找到你的家,首先就要找到你自己。 等到你回归了自己的内心,那个最适合你的家也就会在你的内心清晰地呈现了。就这样,经过一次次的自问与内省,家的轮廓渐渐打磨出来:青砖墁地、木色温和。就这么简单、恬淡、自然、随意。当我们消除了干扰,平心静气面对自己的时候,家所呈现出来的面貌竟然也是这般简单朴素,是洗尽铅华的自然本色。
回归自然 地面石材叫做“地心岩”,是天然石材研磨成粉,再经高温压合而成,乍看之下,就是一种再平凡不过的灰色青石板岩,平凡得似乎俯拾皆是,正是这种平凡,成就了你对它的想象。你可以赤足步行其上,任凭想象力自由驰骋,这里是有着丁香气息的江南的悠长雨巷,是雾霭沉沉的山城的苍凉石径,是阴霾笼罩的英吉利的礁石海岸。据孙姐说,10岁的小主人最喜欢光着他那双胖乎乎的大脚丫,在房间里无拘无束地跑来跑去。 我们常把大地比作母亲,这个比喻实在是再妥帖不过了,不必说大地给了我们多少宝藏,单单是水源和粮食,就滋养哺育了全人类。墙面选择的就是最自然的土黄色和赭石色,全是来自大地和泥土的色彩,温和醇厚,置身其间,就如同置身于大地的怀抱,心中感到塌实和安全。人类最初过着穴居生活,洞穴应该是人类最早的居住形态,在这里,看着满眼的土黄色和赭石色,那沉睡已久的,积压在血液中的回归大地、回归自然的亘古愿望,再一次被唤醒了。
家具全是由天然木材加工而成,从起居室到餐厅到卧室到书房甚至到厨房和卫生间,几乎每一件家具都是如此。深深浅浅的木色,朴素温存,正好化解了青灰色地面铺就的冷调印象,家的温暖气氛由此而生。 除此之外,孙姐家的自然元素随处可见,门口有一排青青的毛竹,作为玄关区和就餐区的隔断;沙发背后的整面墙由白色鹅卵石铺就,凤尾竹在此摇曳生姿;主卧室双人床的背墙被一条条木板铺满,整个卧室因此而显得温暖恬静;主卫的墙面选择了天然木纹石,这些石头上的“木纹”也可和真木纹媲美。 住在一层,有着十米长的落地阳台,阳台外原是一片荒地,聪明的女主人,曾在这片荒地里撒下很多麦粒,去年的春天没过多时,窗外已是一片青葱。今年种子已经准备好了,一家人打算开春的时候,一起在院子里继续播种。微风拂过,眼前是起伏的麦浪,抬眼望去,不远处就是绵延的西山。这一切,不正暗合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这应该也是陶渊明先生毕生追求的人生境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