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幸福的最终幻想
我要结婚了,你回来。一个清晨,康康的短信就这样毫无预期地来了。
结婚。就这样决定了。
上次的上次,在那个叫做“4:30”的酒吧,康康说,想找个人嫁掉。如此才不过半年。
春节时匆匆地见面,她已与他订婚了。÷
——臭猪,你也别打持久战,快找个合适的时机嫁了。
——再怎么着咱也得支持2008吧,过两年再说。
——早结完结不都一样么。
——不一样,我还没老到非嫁不可呢。
虽是劝我,康康的口气却像完成任务。就像那些大龄的老男老女们急急忙忙完成任务一样。将就而仓促。
可是芳龄24的康康,风华正茂。
或许这不是她曾经最美丽的那个时刻了?
在你最美丽的时候你遇见了谁?那个时刻可曾遥想披上婚纱,那一刻的圣洁美丽?
那年的康康不快乐。或许曾经快乐过,但她告诉我的点点滴滴却尽是伤心愤恨。我听见她在电话里哑哑的
嗓音。听她说从湖北到西安再到北京的辗转反复,听她与他的故事里的欢聚与分离。后来,康康拖着一只
大行李包找到我,整日里哪里也不去,懒洋洋地卧着,床上的枕巾濡湿了一大片。
康康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高中时,班里有男生暗恋她,偷偷往她作业本里夹情诗,康康看也没看就烧了
,然后把灰烬原样装在信封里掷还给那个脸色已发黑的倒霉男生。还有死心不改的愣小子跑到康康家喊她
,康康的妈妈和气的请人家进门。她却哐地一声把门一关。
我说没见过你这么对待FANS的。
她不义为然:谁让他们长那么丑。
我笑话她,原来你也是个花痴。
谁知世上的丑小子如此之多。且诡计多端。
后来那个他来寻康康,是个矮小其貌不扬的家伙。端的是擅长甜言蜜语油嘴滑舌的高手。我心下暗付这样
的家伙如何竟让康康这般死心塌地。
康康说,有帅哥追过,但我没感觉。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觉灵敏。可是爱与不爱终究是悬幻的东西。
或许,爱的,只是自己的感觉呢?
几天后,康康被他牵着手带走了。临行,我笑着叮嘱,不可再任性胡闹了,幸福地做你的小女人吧。
半个月后,康康辞了那份薪水不错的翻译工作随他北上。
一个月后,康康带他回家见父母。直言,非他不嫁。康康的妈妈暗自伤神:我好不容易将女儿培育得如此
赢人,找来个姑爷这么丑。
两个月后,康康在他家里被他打了一巴掌,两下闹翻,从此分手。
幸福到底是什么颜色?
谁知道。
康康不再爱任何人。回去见到她的时候,神情总是懒懒的。上网,聊天,游戏,跟陌生的男子见面,有一
句没一句的说话,心不在焉。谁真心谁假意,全然不在乎。
就这么一年。
曾经伸手可及的幸福突然化为泡影,谁还能轻易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是,女人是靠爱情才能活下去的动物。就像,鱼儿离不开水。
康康说,这个他,是媒妁之言。
康康说,这个他,很老实很忠厚很可靠。
康康说,这个他,家庭条件不错,对她和家人都好。
那很好,就嫁了吧。
爱到淡然。爱到不愿再谈论爱。
用一堆物质的现实来替换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女人总算进步了。
康康通知我婚期的那几天,我正乱着,许多事情搅扰不清,心里阴晴不定。下了班赶完最后一篇稿,已是
傍晚七点半,天就要黑了。想起明日就是康康的大婚,心里突然烦躁起来:今晚一定要陪陪她。
于是匆匆去赶车。
进门已是深夜了。康康一身月白撒花短旗袍,依旧美得像个公主。我说你怎么又瘦成这样了?康康说,谁
知道呢,比以前还瘦,婚纱都撑不起来。
康康急急地取出他们的订婚照说,你看他丑不丑不?
照片里是个大眉大眼的男人,体型稍胖,眉宇间倒有股英武气,只是额上头发稀少。
不丑哪里丑了,一副当官的面相。我打趣着。
康康说,比我还矮呢,这照片都是垫了凳子照的。
我八卦地问,采访一下康康小姐,明天就结婚了你现在是什么心情?高兴?激动?紧张?
康康说,没什么感觉。
凌晨。迷迷糊糊不知在哪梦游的我被康康打醒了。小拳头一个劲捣我的脸。我一看表:小姐,才五点啊,
化妆七点,还早的很呢!小心明天脸上挂两个黑眼圈你!
康康说,我三点就醒了,睡不着。
激动什么嘛,我实在很困,我们可是凌晨一点才睡觉的啊!
反正我睡不着,你也不许睡。康康又拍我的脑门了。
化完妆的康康明眸皓齿,艳光四射,美得无懈可击,影楼里的女孩子都跑来看康康,小心翼翼地帮她戴婚
纱别鲜花,仿佛在伺候一位尊贵的皇后。我说今天你们家那位可别把嘴笑歪了。居然骗到手这样一位美人
。
康康依旧是一贯的矜持,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即便在典礼的时候,面对司仪的刁难从容作答,微笑也依
旧是浅浅的。
走下台,康康对我说,我的表现没有太差吧。康康握着我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若写一部《结婚记》应当到此就该结束了。结局是公主和王子过着……谁也不知道他们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
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有这样的插曲——
在家乡的婚俗里,新车到新人住处,新娘要脚不沾地的由新郎抱进屋,有调皮的小伙子还会拥上来抢新娘
的鞋。谁知那新郎倌竟是木木的,任由康康自己从婚车下来,拖着长长的裙裾往屋里跑。围观的老太们嘀
咕着:“这个漂亮的新娘子咋没有新郎抱着呢?”康康许是听见了,赌气似地越走越快。新郎倌跟在康康
身后,木木地一声不吭。
我心里气结:这样的人能托付终身么?却终未开口。
结婚是件麻烦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粉墨登场郑重其事地去娱乐他人。
新房里不断有亲朋好友登门来访,康康不时起身去招呼这些原本跟自己没有丝毫血统关系的人,落落大方
,举止优雅。静下来的时候就到屋里陪我们几个女伴看婚纱照,并不搭理她的那位。
一时,新郎倌凑了过来,看看说你的脖子上沾得什么黑呼呼的?新娘子自然不能有丢了脸面的地方,急忙
让他擦。原是多余的发胶喷在脖颈上了。
这小子故作认真地擦半天,门铃忽然响起,又有客人来了。他说:“90%擦掉了,10%留给你做纪念吧。”
转身溜去开门。
我们都笑,原来他还是会说两句玩笑的。康康抿着嘴不怎么笑。忽尔看到我们手中捧的婚纱照,对着照片
上那小子的脑袋,粉拳狠狠捶了下去!
我拦住她,人在那边呢,别挡着我们看照片!
康康看着他那边笑,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我想刚才是我多虑了。
或许,幸福并不需要太多的解释。许多时候,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么,走进结婚殿堂,不知是不是一个女人关于幸福的最终幻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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